子荷

Summary: 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你敢挖坑我敢跳。

传统生还设定，父友子爱温情路线。

人伦篇也可独立成篇，但建议慢热党先戳天伦篇，从头看起，否则人设感觉会不同。传送门：

（1）重逢（2）期待（3）礼物（4）误解（5）自咎（6）谈判（7）倾诉 （8）真相

（应景：今日看到彭静委员提案，特重新发布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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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伦篇：（1）考题

————（2）立誓———

“苏—拉—威—西—三—号—临—时—任—务—兄—弟—会……真像样啊！”Tim一进门就念出了硕大的手写横幅，啧啧称道：“我以为刘户口就是寻乐呵，没想到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光是Tim，每一个进门的伙伴都对那个煞有介事的横幅讶异不已。李一一眼尖，瞅见那标语下面的几台上还插了几根电子香，“噗”地一下笑了出来：“这是要拜把子吗？”

朵朵白他一眼：“是啊。所以跟你说洗了澡再来啊。”

溜子见了这阵势便乐了，打了旁边锤子一拳：“以后你想不叫哥都不行了。”

溜子其实比锤子大一些，但因为他面相显小，锤子身量却大，再加上李一一当初“大刀疤”、“小天线”那么一叫，溜子自此就似矮了一截，总觉得锤子在以兄长自居。这下，他可有了翻身的好机会。

“没通知我洗澡啊……”锤子讷讷地不太开窍。周倩听到这声，暗自笑了笑。

沙发太小。朵朵把家中所有的椅子都搬了出来。大家分别入座。李一一说：“刘叔回来后我还没见过，今天倒是个好机会……”

“嗳，对啊！”Tim仿佛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他当初还是咱们这个临时任务的指挥官呢……这么说，他也是‘兄弟会’成员，咱是不是得管他叫大哥啦？”

“得了吧。”朵朵没好气地看着他，“我可不会管刘叔叔叫大哥。”

“我们都叫，你不叫？”Tim还偏要逗她，“那以后我们就长你一辈儿啦。这个把子拜得合适，得了个英雄大哥，还有了这么大一侄女……哎哟！”

原来是周倩在他脖子后面狠狠拧了一把。

李一一暗自烦恼：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奈何桃园无桃花啊。刘户口打的什么鬼算盘！ 

众人正说笑间，主人回来了。

“啊，都来了？”刘启进门后，把自己和父亲手中买的东西一一放下，指着父亲对大家说：“正式介绍一下，我爸。现在退役了，在我们厂上班。”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位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眼含笑意走进屋来。因为是休息日，他穿了一件朴素的T恤，显得神采奕奕。一字眉，桃花眼，安静柔和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偏又带出刚劲洒利的男性魅力，令人既愿意亲近，又不禁心生敬意。

“叔叔，你把胡子剃了？”朵朵吃惊道。

“啊。”刘培强眼中闪过一瞬赧然，随即又面色如常：“今天是年轻人的聚会，我怕自己不受欢迎，做了点准备。”

“不是吧刘叔！”Tim嘴贫，抢先拍起了马屁，“别说大英雄走哪儿都受欢迎，就您现在这样子，那简直是……男神级别的，怎么可能不受年轻人欢迎啊！”

“刘叔好，”李一一才不像Tim那么废话连篇，直接表现出铁粉的勇气，“我叫李一一。”

刘培强和他握握手，“早就知道你，你是这个任务的第一功臣啊。”说着又看看Tim，“你是蒂姆吧？我知道你救了刘启，谢谢你……”然后又迅速叫出了溜子、锤子、周倩的名字，丝毫没有冷落任何一人。

刘启观察着父亲的表现，十分满意。于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叫上朵朵，去厨房忙活去了。

溜子问道：“刘叔，今天真是高兴啊。不过，您儿子办这什么‘兄弟会’，还写那么大字，您不会觉得他没大没小吗？”

刘培强笑着摇了摇头：

“这字是我写的。”

众人瞠目结舌。

“……我说呢！刘启的字怎么能写这么好！”Tim立即感慨。

“刘叔叔是真宠您儿子啊。”连周倩都有忍不住插话道。

刘培强笑了笑，这一次，他才显出了那么一丝难为情。

自从知道儿子想出的Party主题，他不是没反对过。找战友聚会当然是最好的，他打心眼儿里高兴。可是，那也不见得非要搞什么“兄弟会”呀，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九世纪。这也就罢了，关键这么一搞，自己的辈分不是彻底降下来了吗。

刘启却态度坚决：你常年在空间站，不了解现在的民风。要想在家里办聚会，必须得唤起无产阶级的革命友谊。嫌兄弟会不好，那就同志会。

……同志会？

听起来，倒是从十九世纪进入了二十世纪，但还是怪怪的……刘培强心知肚明，儿子是吃死了自己。

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既然已经答应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老刘是什么人？

做老子的，还能被你小子吓住不成？

搞！兄弟会就兄弟会。不仅要办成，还得办好。你敢挖坑我敢跳。为了你小子，火坑我都跳过了，还怕这？小刘启，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男人。

他居然真的彻底放下了当爹的架子。不仅如此，还大大方方帮着儿子张罗起来，该结彩带结彩带，该写条幅写条幅，茶点水果，一应俱全。儿子说，你得换身行头。他说行啊，咱哥俩比比谁更精神。于是，二话不说，不仅换了新衣服，连胡子都剃了。

此时周倩一句话，降了他的温，老刘才发现，自己做得可能真有些过。

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儿子。

他只得“呵呵”一笑，坦率承认：“是宠他——没辙啊。这个儿子……”轻轻叹了一声。

这个儿子是他唯一的骨肉，是他赋予了启明星意义的珍宝。怎么可能不全心宠爱？然而在座诸位又怎能感同身受呢。

“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老掉牙的阿姨话。

“孩子啊？太早。也就是他们俩有希望。”李一一指了指Tim和周倩。

“啊？我？”Tim也不管周倩的情绪，搂着女朋友打个哈哈，“就算我俩登记结婚，想要孩子也得摇号呢。”

“摇号？”

“就是抽签。”李一一接过话，“老套路，但机会总是有的。不像我们，老实人啊。” 

“你不也才二十多吗？”周倩问。

李一一摇摇头，“我还是挺传统的。” 

“嗳，说到这个，”溜子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咱们这堆人里头，先有孩子的是谁，你们绝对猜不到。”

“谁啊？你？”Tim笑着问。

溜子指了指旁边的锤子：“他！”

除刘培强不明内情外，所有人都觉难以相信：“锤子？”“你有老婆了？”

“他哪有什么老婆，他……”溜子停了停，用胳膊肘顶顶锤子，“你自己说。”

“有啥好说的……”锤子伸手挠了挠脑袋，“库里配的呗。”

“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啊？”“配了多久了？”“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还有两三个月吧。”

“我去！”“好快啊！”“你老兄狠啊。”

李一一见刘培强听得不太明白，便给他解释道：“单身育儿的中签率虽然远远低于婚内生育，但因为申请人在适龄期间一直处于“摇号”系统中，实际成功率就高了不少。”

刘培强也想起来了。他去空间站八年后，地球上通过了一项法令，允许适龄在职人员申请做单身父母。如果申请人条件过关，精卵子库完成配对后，精源/卵源的另一个供体愿意放弃抚养权，就能排队抽签。虽然中签率低，然而，一旦中签，即意味着已找到合适的代孕者。

模拟子宫技术已经成熟，但为了人类将来考虑，目前政府暂时还是采取寻找代孕者的方式。代孕工作条件严苛却待遇极好，产科技术的进步又使生育风险几降为零，产后恢复管理也很可靠，所以，不乏有女性愿意担任此类工作。

当然，如果做了单身父母，就基本不可能结婚了。因为结也不再拥有婚内生育权，不仅算是替未来配偶提前放弃了那份权力，甚至连单身育儿所获得的监护人身份，也将优先由血亲而非配偶进行候补。所以，在这个时代，谁都不愿意找这样的“拖油瓶”。

反之，如果结了婚，则也不再能申请做单身父母——新婚时参与抽签，即代表本人使用了“申请育儿”这项基本权利。最后就算是没抽中，或者又离了，也不再具有做单身父母的资格。

言而总之，生育权在政府那里的登记、抽签，不论什么形式，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刘培强虽然知道这事，但在他认识中，军事化管理的空间站和普通居民居住的地球，毕竟是不一样的。在他看来，地下城是“人间”。因而，他多少还是有些诧异。

“也不怕您笑。”锤子十分坦诚，“说实话，我就没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反正我条件也一般。与其找个老婆、还指不定有没有机会生，倒不如试着去申请配对。这年头，孩子就是资源。就算我自己可以给政府拼了命去，家里还有个妈呢。她年纪可一天天大了。”

正在热恋中的周倩和Tim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在意。然而，不太熟悉情况的刘培强竟立即懂了——

孩子，确是这个时代的资源。对全人类如此，对一个家庭更如此。

可悲，可叹，但这是事实——政府之所以允许申请单身生育，其实是给“抽签生育”政策擦屁股的另一项无奈之举：在生存面前，爱情已经败下阵来；生育受限，婚姻的意义也大大降低。有结婚意愿的人急剧减少，真诚缔结爱情誓约的人更少。在一个扭曲、破碎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还不如在一个不完整但却简单有爱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

这个口子现在不开，未来也得开。一旦遭逢灭顶之灾，伦理道德将顷刻坍塌。

“说什么呢，那么带劲？”是刘启和朵朵把菜端上桌了。

“大刀疤有孩子了。”李一一答道。

“啊？”朵朵吃惊地放下菜肴，看着锤子。刘启也扭头伸伸手，作势去摸锤子的肚子。

锤子把刘启的手打开，红着脸道：“系统里配的……”

“哦。”刘启点点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对了，户口，咱们什么时候和刘叔结拜啊？”Tim又想起这档事儿，顺便调节一下气氛。

所有人眼睛齐刷刷看向刘启。

“结什么拜？谁说要和我爸结拜？”刘启放下菜，目光在众人间一一扫过。

“嗯？不结拜你插这电子香干嘛？”Tim还是不依不饶。

“你这人就是嘴碎。”周倩用力戳了他一下，“当初参加任务的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难道不能纪念亡者吗？”

“倩姐正解。”刘启挺了挺胸，“朵朵，把剩下的菜也端上来，还有咱家那点米酒。”

朵朵依言去做了。

“各位，”刘启倒了杯酒，郑重端起，俨然是一副兄弟会老大的样子，“今天是咱们苏拉威西三号临时任务顺利完成的第220天，可整儿，值得纪念。咱们这帮人也算有缘千里来相会，当然也有不打不相识，”他看了看李一一和朵朵，“反正……四海之内皆兄弟吧。不过，当初任务能够顺利完成，确实是集体的力量，咱们牺牲的战友都是英雄，都需要被铭记。我提议啊，饭菜上桌，咱先不吃，致敬CN171-11救援队队长王磊、队员刚子、黄明、老何，当然，还有我姥爷韩子昂。”

刘培强率先站了起来，“还有我的战友，马卡洛夫。”

朵朵也应声起立：“还有那天死在路上的……那些咱们不认识的救援队员。”

周倩立即响应：“还有杭州地下城的人。”

“那天全球死了近2亿人。”李一一也端起酒杯，“敬他们。”

“对，敬他们。”锤子和溜子也站了起来。

“还有，”Tim也倒了一杯酒，“流浪地球计划启动以来的所有人。咱们的亲人，敬他们。”

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在这间小小的客厅中升起。每个人端了酒，依次走到插着电子香的几台边，望天敬了一敬，默寄哀思。

“……资源宝贵，咱就不学黄金时代搞浪费了啊。”刘启带头拿着酒回到桌前，依旧端着，“这酒是敬过英雄的，咱们喝了，咱们替他们好好活着。”

大家也一一走回。

李一一忽道：“要说英雄，咱们这还真有位英雄。我提议，干杯前，请刘叔给咱们讲两句。”

“好！”“应该！”“讲两句！”

刘培强鼻翼动了动，缓缓抬头：

“……我真没什么可讲的。刘启刚才说的好。这杯酒敬过咱们亲人战友，敬过所有英雄。咱们喝了，就替他们好好活着。我觉得，这次干杯，也可以看作是立个誓：以后咱兄弟姐妹，都得尽最大努力活着，活得尽可能久，把希望带给后人。”

众人纷纷说好，干杯立誓，碰杯喝酒。

Tim却抓住了关键词：“刘叔，这么说，你认为我们够资格当你兄弟？”

刘培强失笑：“刘启不是说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吗？没有够格不够格一说。至于……”他看向儿子。

“刘培强是我爸。”刘启伸臂揽住父亲，一抬眼，竟有一股锐不可当的傲达气势，“这是血液里注定，变不了的。当然，他也是我兄弟，这是我俩甘心情愿的。谁想和谁做兄弟，那就彼此甘心情愿，自己商量，用不着问别人。”

瞧您这高调宣示主权的样子……Tim立即打了退堂鼓，心说：成成成，我还是乖乖叫刘叔，叫刘叔也不比你矮一辈。

朵朵则在一旁暗笑：我早知道户口不会真卖了刘叔叔。想认我做侄女？哼，做梦去吧。

大家开始吃饭，屋内的气氛也渐渐和络起来。刘启开开电视，调到一个专门播放黄金时代地球风景的电视台，配着优美的古典音乐。聊天中的众人当然没有在意这些，刘培强却觉分外窝心。他知道，儿子这是给他放的。

“Tim啊，”溜子说，“你今天还挺会说，纪念计划启动以来的所有人……唉，这一茬，不能提啊。”

“怎么就不能提。”Tim嚼着菜说，“为了地球，谁家里没死过人。政府官员家里还死人呢。哦对，咱们在座的，不也都是给政府打工的？……你们别总盯着我呀。”

“说的没错。”锤子说。

“要说，今天最会说的可是刘启。”周倩笑了笑，“别看他在咱们这里算第二年轻的……”

“刘启，对。”Tim赶紧把话题往别人身上扯，“刘户口年龄不大，但根本就是个老干部人设。”

朵朵“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户口你看吧，不止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Tim还想问刘培强什么，李一一忽然看着腕表说：“哎，先别说话。刘启，赶紧转到总台，有重要新闻。”

刘启依言调了台。果然，联合政府特别新闻，正在向全球播报：

第一条：历时七个多月的“火种”计划善后调查已经结束。有关木星危机的追责问题已有结论。多日以来，对是否重建空间站这个问题，公民代表大会依据投票结果决定：暂时维持中小型飞船护航的现状。

第二条：资源委员会明日将向全球公告木星危机以来灾后重建所消耗资源的具体情况。据悉，所耗总资源已达灾后初步预估量的280%。全球局部冲突所损失的资源尚未统计在内。为确保地球安全，联合政府特别会议已向公民代表大会提交《流浪地球法》修订草案。此次拟进行修订的主要涉及资源保护与婚姻生育等内容。

第三条：与欧洲反政府武装的和谈已经进入第二阶段。目前和谈进展顺利。受欧洲和谈影响，北美局势有所好转，进一步情况，请听详细报道。

“看来仗打不起来了？”周倩说。

“还不好说。”溜子撇撇嘴，“不过资源委员会的报告来的是时候。除非还有人在做飞船梦，否则，谁都得先考虑地球的资源问题。”

“总有人不愿带着地球走的……”刘培强摇了摇头。

李一一从刚才就一直看着腕表上的实时评论，这会儿又忽然叫起来：

“有人爆料，不知是不是真的——这次要修改的生育法，是要和什么‘新火种计划’配套实施的。”

“新火种计划？”

“具体没说……等我再看看……”李一一继续埋头滑动屏幕。

“甭管是啥，”溜子忽然说，“咱兄弟这步棋走的应该是对的！”他拍拍锤子，“你们听这名儿，火种……新火种……可不就是得留种！以后，谁能留种，谁就……”

“嗳，嗳！”李一一又叫起来，“这条新鲜：有人说，婚内生育和单身生育的中签率都要降，单身生育的库内配对年龄上限也要降……”

“降到多少？”

“那哪知道，这些都是传言，做不得数的。”

“听起来还挺有可能……”周倩似乎有些担心。

Tim又开始嘴贫：“咱俩是结呢？还是赶紧趁着没降下来的时候各自配一个？”

“你想的美吧。”周倩横了他一眼，“你能快得过联合政府？之前没申请，现在人家一下降到25，24，我看你来不来得及。”

Tim嘿嘿笑笑，没再说话。朵朵却注意到他放在桌下的双手相互捏了捏。她不禁为周倩担心起来——倩姐，这小子未必没申请。

一个半月后，新修订的法律生效了：

婚内生育的中签率从三分之一降到了五分之一，单身生育中签率因为本来就低，暂时不变，但库内配对的年龄上限由原来的男30、女28统一调整为25岁，男女平等。

听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刘培强一家正在吃饭。朵朵想也没想便叫了起来：

“天哪……还真被倩姐说中了。户口，你不想结婚，就得抓紧排队了！”

刘培强听闻这句，愔然有思，看向刘启。 

“吃饭！”刘启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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