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 | 启强】蓝玫瑰 • 天伦(7)倾诉


Summary:  他们十年没有说过话,但他的孩子爱他,敬他,思念他。

传统生还设定,父慈子孝温情路线。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感谢留痕,求继续鞭策。爱小破球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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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1)重逢 (2)期待 (3)礼物

(4)误解 (5)自咎 (6)谈判


——(7)倾诉——


        只有上帝视角能看到的神秘谈判夜 下

刘培强真的没有想到,他签字调阅刘启医疗档案的事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听完刘启的讲述,他仍觉得跟看电影似的,令人难以置信。“……怎么那么寸。”他摇头道。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刘启盘腿坐在床上,把自己的被子裹成抱枕抱在中间,维持着和刘培强的理性谈判空间,“你是我爸我拿你无可奈何,但……那种被坑被卖、被背叛的感觉……那种被……被自己亲爹瞧不起的感觉……”

刘培强心知这事儿一定得解释清楚。

“听我说儿子,”他努力组织着语言,“你刚才已经知道……我签字调你病历什么的不假,但没有简历这档子事。这里头有误会……你说你也并不全信那些道听途说,我很欣慰……”

“那你说。”刘启转过了脸,把那卷被子又按得紧了些,暗暗咬牙,“你说我听,我会听。”

刘培强垂目叹了口气。说明白这事不难,难的是,得过自己心理那一关。

“你还记得咱们重逢那天吗?”

“嗯?”

“那天我叫住你,因为是我先看见的你。我看见你在征召报名那里咨询……”

刘启吃了一惊。“你……你那时就在那儿了?”

“不,其实一闪眼儿的功夫你就走了。但你问的话我听见了。咱们那么多年没见,但你的声音我很敏感。我虽然背对着你,但一听我就感觉是你,再转过来一看,还真是,然后……”

刘培强喉头打结,竟有些说不下去。

好在儿子也没纠缠他近乡情怯的事,只哼了一声:“所以你就以为我想报名,你就自作主张……”

“这……你听我说。”刘培强暗自捏了一把汗,生怕解释不清楚,“我没有要影响你的意思。老实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别说现在我知道你并不是真想报名,就算你真的想,我也只是一个普通教员。你爸爸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越是这样,就越……”

他边说边懊恼。

怎么就组织不好语言呢!怎么就言不达意呢!

心里的感情那么多,曲来折去的过程也那么多,今天父子俩的对话明明有那么好的开端,儿子也难得地愿意聆听,可是怎么就说不明白,这么多年知识积累和社会经验都哪儿去了,怎么越说越糊涂、越说越容易让儿子误会了呢。

“我也不是没想报名……”他的儿子忽然说。

其实刘启现在也处在心理交战之中。

想报名……不想报名……这其中的那些弯弯绕,怎么能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他爸想帮他,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帮他。不论这后头有什么曲曲折折的误会,只要这帮忙的意思没有掺杂父权和私欲、轻视和怜悯,他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这一片好心。

然而,自己心中那些点点滴滴、涓涓细流,那些伤悔参半、自我惩戒的日子,说到底,不都是为了这个到现在还搞不懂自己儿子的爸爸吗?

他爸爸听着,轻喟了两声,显得十分烦恼:“……我原就想,该回来先问问你。但又怕是我会错了意;或者怕我一问,你又会错了意……”

他用膝盖撑起一只手肘,手掌竖着按在自己的脑门上,四个手指并成一排,沮丧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顶。“……我哪知道,就算我只是探口风,领导却有领导的想法,这事儿一出口它就不可能简单……按领导说的意思,既然你是工科背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公对公,不可能先让你知道。我……我甚至还存了私心,想借机了解你的伤势,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让你亲自去,可能医院又有医院的规定……”他吸了口气抬起头,似是要做总结:“刘启,爸爸签字是爸爸不对,但……”

“爸!”刘启把被子搁到一边,顺过身子,抓住刘培强那只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我说,我也不是没想报名!”

刘培强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握住儿子的手,“是啊,我听见了。所以爸爸要说对不起,我已经……”

“不,不,”刘启摇着头,“这次你要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他死死捏住父亲的手,生怕父亲又自顾自地只说那些事。“……爸,我想报名,不是为了别的!我是想……”

刘培强怔怔地看着儿子。十七年来,那眼睛比任何时候离他都要近,隐隐带着水色,在暗夜里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彩。他忽然感觉到,四岁的小刘启回来了。

“我想去……找你。”刘启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这句话,然后便趴到父亲胸膛上,仿佛用完了所有力气,轻轻闭上了眼。

时间随着声音远去了。屋内除了呼吸与心跳,再没有其他的。

刘培强的手不知不觉已抚在刘启的脑后。这是很多年前的习惯,久得他都快忘记了。他胸前的睡衣好像湿了,就在刘启的脸侧趴着的那个地方;同时湿了的还有他自己的眼眶,然后是鼻翼,嘴角的胡茬。

良久,刘培强轻吸鼻子咂了一下嘴,努力让自己的话音带上些笑意:

“……傻儿子。我要是真的烧掉了,你就算上天也找不到啊。”

年轻的刘启和他可不一样。他趴在父亲身上,已经完全不介意自己混着啜泣的声线:

“我知道……太知道了。我是傻……痴人说梦……可我真是那么想的……你笑我也无所谓……你不来找我……我要是再不主动些……我怕我死了都……见不到你……我十年没跟你说话……就连……点燃木星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我亲手烧了你……你让我亲手烧了你……爸爸,爸爸……爸……”

刘培强哪里禁得住他这样连声叫爸爸,立即含胸弯身,和儿子紧紧抱在一起。

积累了那么多年的情绪,哪里是一时半刻能发泄完的。刘启不叫爸爸还好,一叫就忍不住,胸中激涌的东西全都从眼里出来了,可偏偏越叫越是想叫,混混沌沌地叫了好多声,把个刘培强疼得不行,却又不忍止住他。直到儿子的声音变得沙了,他拍拍刘启的背,好言劝道:

“儿子啊,别哭了,嗓子真坏了可怎么好……”

所以,谈判夜的终幕,是以一个接一个拙劣的笑话结束的。

后来,父子俩还约法三章:一是谁都不能把这晚发生的一切告诉第三个人,二是谁都不能再提工作调动这档子事,三是谁都不能再把伤痛带到之后的生活中。而且,他们还要比赛看谁更早起。结果第二天,刘培强靠着军伍经验胜出了,因此,才有了先前韩朵朵看到的那一幕。

父子的和解自然是这个家庭第一大喜事。对于那约法三章,两个人也都默契地谨守着。然而,前两章都好办,这第三章,根本不受人控制。

刘启那天哭完,自己的情绪就释放得差不多了,他的注意力就放到父亲身上。于是,他发现一个忽略已久的问题:

刘培强加班那几天到底在忙什么,又为什么会忽然退役,始终没有对自己解释。刘启清楚地记得,上次在电话里,刘培强说他不回家住“不能说和你没关系”……那就是和自己有关系了?或者说,和工作调动的事有关系?但考虑到约法三章的第二章,他暂时是没法问了。

如果这件事不影响现在的生活,当然也可以就这么过去。但就在谈判夜后十天左右,他发现:刘培强瞒着他的,不止这一件事。

当然,现在的刘启和以前的刘启是不一样的。以前的刘启,没人给他治伤。伤了痛了,就晾一晾,运气好呢,就好了;运气不好,就沤着,沤到溃烂也是自己的。而现在……只要想到爸爸在家,他心里就暖暖的。哪怕爸爸有事瞒着他,他也会往好处想,绝不会再无端怀疑什么。

可即使这样,他也想了解爸爸的事。

虽然刘培强已经不是什么上校了,但毕竟,他还是上校的时候,想调病历就调病历。哦,你把我的信息背得贼溜,我对你却一无所知。凭什么啊!

哥决定,本周,致力于调查此事!

为此,他特意和同事调了一天休,并谎称连续加班——嘿嘿,对不起了刘培强,总能学到你的精髓。谁叫我是你儿子呢。

再说刘培强。谈判夜后,对那约法三章的第三章,他也颇觉无能为力。

那第三章本是他提议的,因为实在不忍心看小刘启伤心——嗯,您没听错。在爸爸心中,不管刘启多大,可不都是小刘启?

但他自己却无法不因此伤怀。尤其是,那之后没两天,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由于现在已经赋闲在家,他主要的任务就是白天陪养女,晚上陪儿子。当然,买菜做饭什么的就不用提了,反正也是乐在其中的事。不过,因为总和朵朵相处,知道她在打零工,也多少了解了家中的经济状况。

他曾劝朵朵不用打零工,自己退役后的供养虽然少些,但三个人的日常伙食也足够了。再加上刘启挣的工分,怎么着也能维持还不错的生活。他不在的时候,刘启尚且能养家,他回来了怎么反倒要看着这个未成年的女孩出去干活?

但朵朵的回答却令他意外:

“我早晚是要工作的,打零工就当锻炼,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又不像前太阳时代,大家工作得都早,也没有男女之别。户口先前就说过了,就算是养我,也是他养,不要您养。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倔,后来才知道,他是在为您以后考虑。我的教育储蓄没什么悬念了,可叔叔的养老储蓄还没提上日程。您那些供养啊,户口一分都不愿意动的,他以后还要补贴您呢。”

刘培强当时便呆在那里,迟迟说不出话,心中酸涩不已。

另一天,卫生间水管坏了。这对刘培强来说是小菜一碟,只是这个时代的管道要连接人工水循环系统,都是市政统一制式,需要特殊工具才能修理。一般家庭都会备着,但朵朵没有找到。“也许在户口屋里。”她说,于是拿了家中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刘启的房间。

“嚯,好乱。”

刘培强听朵朵的口气,才知这兄妹俩平时也是没怎么进对方屋的。但他却没觉得儿子屋里乱,顶多是东西比较多,满满当当的都是机械和模型。像我小时候。他在心里微笑。

正因为朵朵也没怎么进来过,所以也不知道工具放在哪里。刘培强心存顾虑不敢翻,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先在低处找了找,又搬个椅子一览众山小,忽然发现柜子顶上一个像是工具箱的盒子,被另一个盒子压着,她伸手一抽。

“小心!”刘培强护住了她。

原来上面那个盒子还挺沉,哗啦一下翻了下来,掉出好多东西。不过没什么杀伤力——都是些纸。

“这是……”闯了祸的两个人正准备收拾,却在看到那些纸上的内容时,诧异不已。

“叔叔,这……这画的是你!”

刘培强也看出来了。那散落了一地的纸页,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有的是行星和宇宙,有的是冰原和城市,有的在海边,有的在山巅,但每一幅画上都有一个宇航员,有时与景色融为一体,有时又是侧影特写,而最多的画面是空间站一角,与航天器械为伴的宇航员,凝视着舷窗外的太空……

他震惊了,甚至可以说是震撼。

刘启的笔触非常细腻。那些线条一方面是理性的,是工程透视的典型风格,远近得当、细节考究;另一方面又十分浪漫。尤其是描绘宇宙的那些画,很多已经不再写实,星空的漩涡都被夸张的线条描摹出来,与人物位置的搭配竟极具建筑美……他从来不知道,他在空间站上保存多年的那副《爸爸》的童稚之画,竟发展为如此丰富立体的斑斓世界!他的刘启,原来深藏着不为人知的艺术天赋。

他的视线最终落到一幅较大的画面上。

那是两张纸拼起来的一张大纸——这个时代的纸张规格已经限制在A4以下了——画面下方,如同大红斑那样巨大的漩涡张开大口;扭曲的星球倒转了它的曲率,像一口巨盆,吸纳着画面中部一处坠落的火焰,而火焰灼烧着一个身着领航员制服的男子,他的双腿已经沦陷,火苗蹿上他的腰,但他的头还仰视着上方;另一个穿工人制服的年轻男子在上方倒立着伸长手臂,像是要将他拉出火海,又像是自己也要栽落下来。两个人的指尖离得不远,但从他们身畔象征着坠落速度的背景线条来看,在他们双双毁灭前,手不可能拉到一起。

刘培强看到这里,万千心绪已无处疏解,狠狠地闭上双眼,将那幅画捧在胸口,难以自抑。

——这就是他的孩子。

他离开了他十七年,他们十年没有说过话,但他的孩子爱他,敬他,思念他。

那个谈判夜,刘启曾在他的肩头说,“我不想给你丢人。真的,一点都不想。”

看了这些画,他才觉得,先前对这句话的理解还是肤浅了。

他必须再做些什么。

如果说先前他做的,只是为了儿子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那么这一次,他将一步到位,要为了儿子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彻彻底底地付出一次。

为此,他制定了一个计划。而这也恰恰是他这几天瞒着刘启的事。

年轻的刘户口哪能知道老爸心里的那些弯弯绕。刘培强的计划实行了一个星期,没出现破绽。

但也就止于一个星期。

那天,刘培强提着刚买的东西回家时,在巷子口遇到了刘启。

这也算他计划中一部分,所以十分坦然地和儿子打着招呼。刘启则欣喜非常,搭肩搂背地和爸爸一起回家。

“在六区那边那个健身房锻炼来着,”刘培强一边走一边跟他说,“那里器械不错,也合适我,以后那个点都去,然后买菜,回来应该不晚吧?你觉得呢。”

“啊,”刘启顿了顿,看着刘培强的笑容,自己也笑了笑,“不晚,正好,没准咱爷俩还常能这样碰上。”

到家后,刘启说这些天都是爸爸做饭,也辛苦了,让刘培强先洗澡,他来做饭。当爹的当然欣然答应。

看着刘培强进了卫生间,刘启敛去脸上的笑容,闻了闻父亲刚脱下的衣服。

——有敌情。

他就是这样嗅出端倪的,而刘培强还蒙在鼓里。

都说姜是老的辣,可再辣您也把味儿藏好了啊。

从衣服上残留的味道判断,的确藏过,可能当时外头又罩了一件,所以淡了不少。但这点遮掩手段,遇到刘启这个嗅觉敏感的机修师,根本就是不够的。

刘启的敏感,严格来说不全是因为那味儿,更是因为那味儿是从他父亲身上被嗅到的。

这些天日常拥抱,爹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已经初步形成记忆了。如果真是刚锻炼过,爹味应该更浓才对,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更何况,儿子还没问就主动交代自己的行踪,根本不像刘培强的风格。

虎父无犬子。第一仗既然与父亲战平了,第二仗就一定要赢。

这天晚上,刘培强正在房内看书,刘启忽然敲门,“爸,我有道题目不会解,你能给我参谋一下吗?”

刘培强一听就来了兴致——啊,学生版刘启来了!终于有机会教儿子做题了!古怪奥数也好人生哲理也罢,先答应下来啊。

“进来吧儿子。什么难题?”他精神饱满,满怀信心。

刘启进了门,掏出腕表放在他眼前,“就是这道。”

老刘低头看看,心里一跳:

糟糕!

下一章:(8)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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