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

Summary: 他的目光愿意永远追随你，奉你为新的英雄，一往无前。

传统生还设定，父慈子孝温情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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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1）重逢（2）期待（3）礼物（4）误解（5）自咎（6）谈判（7）倾诉

—————（8）真相————

房间内，刘启轻轻靠在柜子边，抱起手，等待困于城内的孤军自己举起白旗。

刘培强清了清嗓，踌躇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笑道：

“你戳破了我的秘密。”

失了街亭你还唱空城计？但刘启不由接茬：“什么秘密。”

“……我想工作。”

这话当然简单，但也足够挑战刘启的耐心。他后背离开柜子，抓起腕表，把它再一次递到父亲面前，在迫得对方不得不看的距离停住。 

“工作？这算什么工作？什么工作不好你非得干这个？”

刘培强将座椅往后撤了撤，接过他手中的腕表，自己往桌边一靠，玩着腕表的表带，随后，故作轻松地扬了扬：

“怎么？觉得爸爸给你丢人了？” 

刘启侧头哼出一口气，“不是……该我问你：是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了才对。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你退役在家，大英雄肯定有政府供养，吃穿不愁的。你儿子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家里女孩儿也是个懂事的。你出去干活，人家不会说你，也不会说朵朵，只会说做儿子的不孝顺，没准以为我克扣你的。”

“谁敢说我儿子坏话？”刘培强作势板了板脸。 

然后，他又温言道：“……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控制不了。但儿子，你不会为这就不让我工作吧？”说着，故意露出一个自恋的眼神，“嗳，你不觉得你爸很年轻吗。”

“是啊。”刘启蛮不高兴。这么年轻的爸爸，这么精神的爸爸，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他斜睇着他，满腔怨懑不知如何发泄：“还是那句话——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干这个。”

他这周调休的那天，自然用于盯梢。刘培强出门后，他不远不近地跟着。为了预防跟梢对象上地面，他还特意准备了防护服。但他看到刘培强出了居住区以后便乘车去了三环一个小广场，在那儿有六七个人集合在一起，除刘培强外，其余人都是些五六十岁的闲汉。

随后，这些人一同出发，到一个连接地表的大货梯候着。那里有两个人，也跟这群人差不多样子，手上拿着些旧工作服，见他们来了便递上来，一人一件。刘培强把那衣服套在自己外套外面，遮住了军人气质，竟也和那些人差不多样子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货梯来了，大家把门让开。刘启远远一望，只见里面堆满了东西：带着冰碴的轮毂电机和巨型轮胎、折坏的人体工程座椅、破损的货架，还有些更小的东西，都是些旧器械，甚至有球星人机接口。这些人便在领头的指挥下分工合作，将东西搬出来，放进轻便人力车，往三环外而去。

刘启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去自己所在的修理厂！……怪不得，怪不得刘培强的外套上会有那股除锈剂的味道。

重型运载车是地面车辆中最易损坏的一类，车上组件极多，大大小小都可能破损。最近地表又不太平，零件回收量很大，与维修工作密不可分。然而，刘启平时都是在车间工作的，修车要么就直接去地表，要么就是和规模流水线和修理机打交道，回收环节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却不料，是靠着些打零工的闲汉……而这群人中竟然有他的父亲！

他跟着那一行人，一直看着他们从修理厂的后门进入，卸货、分装，并进行初步拆洗、除锈，越看越觉得心中灼痛。他偷拍了证据，证据存在腕表里，只觉得每看一次都难以忍受。

不要告诉我，你退役回家是为了来干这个！

他真的对父亲问出了这句话。

“你想哪儿去了。”刘培强皱皱眉头，“2月份我就该退役的。至于你看到的……就当我闲着没事瞎乐呵。你爸从小喜欢机械，你让我到哪儿去挥洒我的爱好和热情……”

“爱好，热情……我才不信。”刘启伸长手臂，将刘培强往旁边推了推，一把拽出他臀下放的那本书——从进门时他就注意到了，刘培强坐姿不太自然，显然是藏了什么东西在座椅上。

“《地面车辆维护作业与故障诊断》……你、你这是……”

刘培强站起身来，显得有些沮丧和委屈，“啧，怎么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想学机修？”

“呃……”刘培强往儿子身旁站了站，“是啊。这些年各类工种变化太大，但地面车辆总体还算比较传统。一来，有些基础原理我以前就接触过，好入门；二来，”他用胳膊肘碰碰儿子，“家里这不有个现成的老师嘛。”

刘启看着刘培强。他爸爸笑得有些赧然，一副想抱“老师”大腿的样子，十分可疑。

“我还是不信。”刘启摇摇头，“就算你不想当教员了……同样是机修，你也该去修飞机才对。”

刘培强怔了怔，叹口气，垂下了视线，声音糯软软地：

“想和儿子在一起啊。”

俗话说：老小、老小。父母对孩子的撒娇别有一种魔力，更别提眼前这个爸爸的外表才比自己大了十多岁。刘启只觉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原本要刨根究底的计划立刻被打乱了。

“……真的？”

“嗯……要不然，同样是回收，地面那趟儿记分更多，我干嘛不去上头……”

“不许去上头。”刘启一把搂住刘培强，好像真把他当成了需要保护的“学生”。“现在地面可乱了，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不许你去上头。”

“好好，不去。”刘培强连忙表态，“你看，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无非是想一边自学，一边实际接触你们这行，接触你们厂。一旦有考试的机会，这事儿不就有眉目了？怎么样儿子，肯不肯帮爸爸？”

“……真的不是为了贴补家用？”

“贴啥补，”刘培强嗤笑出声，“咱家需要贴补吗？你那么能干，朵朵又那么乖，只有我是个不中用的小老头子，要是你不肯帮我，再让我闲上两年，真闲出病来了。”

“你才不老。”刘启终于露出笑容，“要真进我们单位，没准人家以为咱俩是兄弟。”

“哎，那才好呢。”刘培强扬着眉挺了挺胸，“能跟儿子做兄弟，多大的福分。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啊。”

刘启点了点头。“那你先休息吧。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

待刘启出屋带上了门，刘培强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全是黠意。

小刘启……大了也一样可爱哦。

刘启说到做到。第二天开始，他便尽可能提前收工、径直回家，先是一家人一起做饭吃饭，然后速战速决洗碗洗澡，这样大约八点来钟，就进入“补课”状态了，每天至少能补习一个小时，有时甚至两个小时。电脑上下载了各种3D图，后来又自己开发了不少，最后甚至找李一一借了VR设备，用专业知识把刘培强全面武装起来，力求他不考则已，考则必中。

最开始，刘培强就像小学生一样勤学好问，刘启为了给他解释明白，全面调动了语言中枢。原先不太爱说话的刘启在刘培强面前简直能啰嗦得像个老妈子。后来，随着刘培强的知识和技能不断丰富，也开始结合自己专业对一些技术细节提出见解，这种跨行当的视角往往能给刘启带来意外的启发，使他维修技能也突飞猛进，并开始尝试新发明。

而“补课”的内涵和外延也在不断丰富着。名义上是刘启给刘培强当老师，但有时聊着聊着就容易不着边际。刘培强旧日的那些典故也被刘启挖出来不少。他终于有机会好好了解自己的父亲，自然是教得更加卖力，而教学相长，从中受益也更多了。

从刘培强的角度看来，则另有一番乐趣。

最早，他本是幻想当刘启老师的。他在梦里描绘的，在现实中盼望的，都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四岁小刘启。他想听儿子复述他的话语，想看儿子聪敏好学的眼神，想弥补当年未曾言传身教的遗憾，想刘启像从前那样依赖他、信任他，甚至崇拜他。

而那次父子失和，虽然击碎了他的幻梦，却也未尝没有让他警醒——刘启已经成年了，他需要的不是无法逾越的父权，而是绵延恒久的父爱。

待到他看过了那些画，他更坚定了自己的认知：刘启对他的依赖、信任、崇拜比他想象中还要多。所以，不能再让它再增加下去了。恰恰相反，该是他反过来依赖信任儿子的时候了。

他甚至愿意崇拜儿子。

青出于蓝，理当如此——阻碍儿子进步的并非别的，恰是幻念中的那个自己。爱也好，恨也罢，刘启从未真正走出爸爸给他留下的阴影。

是时候了。

所以，当他在刘启日益成熟自信的眼神中找到了新的满足，当他眼中的刘启既是童年，又是少年，还是青年，甚至可以比他更年长的时候，沉浸在幸福中的刘培强不知不觉真的遗漏了一件事——

幼崽已经被你养成了头狼，他怎么就不能反败为胜呢？

于是，某一天…… 

“爸，我都知道了。”

嗯？刘培强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退役的真正原因，以及那几天加班的目的。”

刘培强诧异地看着儿子。

刘启的眼神出乎意料地坚定——他不是来咋呼父亲、骗取情报的，而是真的知晓了来龙去脉。

“……你说我听听。”刘培强不知不觉用上了儿子在谈判夜的语气。

“还用说吗……”刘启轻轻蹙起眉，晶亮亮的眼里全是疼惜与懊悔，“你是为了全身而退才拼命加班的，而你之所以主动选择全身而退，都是为了……”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这句话，无论是说话的人，还是听话的人，都似乎已经听见了——

都是为了你的儿子。

刘培强的确意外。

如果刘启想调查，自然可以，但那并不能直接得出退役原因。所谓“全身而退”，可以有很多种理由，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刘培强一个人的秘密。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去医院复查，我看过你的病历，才知道你住院时的大夫也姓邹。那个名字我有印象，我想就是同一个人，尽管我找她的时候是在军区医院外科……”刘启深吸一口气，“所以后来我就去查了。果然，邹主任既是外科专家，也在康复中心挂职，而你转到康复科之前，就是她给看的……”

刘培强愕然看着儿子：“……你看我病历？”

“好奇怪吗？”刘启偏偏头，“你是我爸！再说了，咱俩彼此彼此好吧。”

得。好乖一儿子，什么都被你学了去了。

“我跟她打听了你的情况，问到你出院前后的事，才知道，你是主动申请工作的。”

刘启说到这，看了看父亲挂在门后的外套。航天基地的衣服已经被他收起来了，现在只有一套工人的制服。这其中所意味的，只有愿意去懂的人，才能真正懂。

“我想起那会儿你还兴致勃勃要带我进你们单位，可见，你挺想工作的，当然，没准也是为了我和朵朵，或者干脆就为了证明自己健康年轻……”

刘培强感慨不已，心想，这你都想到了。

“……但你们领导不这么想啊。我早就觉得封你个上校不是什么好事，结果，一来差点让你给军队做精神偶像什么的，二来还差点把我搅进去了。邹主任告诉我，我的伤，就算是能入伍，上天也是没希望的。但你们领导跟她说的是地面工作，情况特殊……呵，我的专业能做什么地面工作……我一想，那些闲言碎语也不全是假的。能把我都搅进去的事，可见他们真的需要你。如果你真要退役，按正常程序，肯定退不干净，哪能像现在这样清闲，还……还学什么机修……”

刘启说着，露出一丝苦笑，“那天我……气了你，然后你就加班去了。连你自己都承认这里头的联系……好。加班和我有关系，加班和退役有关系，那么，退役和我怎能没有关系……爸，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在那时候，你还在考虑我的感受……”

他微微垂着眼，似乎是为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肺腑之言而感到难为情。

刘培强看着这样的刘启，已经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欣慰。他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因为……”他轻轻搭上儿子的肩，“那次你正是埋怨我不顾及你的感受啊。”

“可你也没必要……而且，我明明只是误会了那件事而已，只要你没干涉我，你好好当你的上校，我又不会有意见……”

“真的没意见吗。”刘培强话音轻柔，然而却认真看着他。

“……”刘启略有些迟钝，停了一瞬。但他仍然说道：

“当然……你是英雄。少将都够了。不光他们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的，凭什么……就……”

刘培强摇摇头，“我不是英雄。你才是。”

“我？”刘启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轻哂着耸肩：

“我不就是为了躲你，偷偷溜出家，害了姥爷，也差点儿害了朵朵，最后更害惨了你……我是什么屁的英雄。”

刘培强正色道，“人们需要英雄，自然可以去打造个形象，但那不是真的英雄。我的使命从点燃木星之后就结束了，在那之前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宇航员，仅此而已。把空间站开去燃点，也有我自己的私心，甚至可以说是一时冲动。关于这一点，到现在不是还有人在议论吗？”

“你别听那些胡话，都是歪理。”刘启不平。

“但是你，儿子……虽然那时的你也有冲动和错误，但你心中的执念从来不是救某一个人。你恨我，是因为我放弃了你的母亲，这让你联想到地面上35亿被放弃的人，你的悲悯让你无法正视自己的幸存，你想离开地下城，也是这个原因。在你可以回家的时候，你选择了新的任务；在你的朋友绝望的时候，是你伸出了驰援之手，他们信念的重塑有你的帮助。在苏拉威西，你想救的是地球，是所有人。你的想法一直很单纯……”

“你把我说得太好了，爸。”刘启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你是爱子心切，儿子的什么都是好的……就算你说的有些道理，这跟‘英雄’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英雄就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撞木星的刘培强，因为那是太自然不过的一种选择，任何人逼到了那个份儿上，说‘干’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但，在那之后，千疮百孔的地球仍然需要一个个踏实勤劳的人去修补。上世纪咱们中国有个英雄叫雷锋，他说愿做一颗螺丝钉，就是这个意思。在爸爸心中，真正的英雄是雷锋那样的螺丝钉，他会认真做好手头每一件事，哪怕只是出一趟车，修一个零件，擦拭一个轴承……他都能认认真真地做好，为了他心中的善，为了单纯而执着的坚持……”

刘启怔怔地瞧着他的父亲。

他原只隐约猜到父亲的退役和自己有关，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或者，弥补多年未曾陪伴的遗憾……而现在看来，父亲远比他想得要深。

他的确是以退为进，但那不是一种姿态，而是一种教育，这种教育真诚到用上了全身心，乃至动用了身为男人的立身之本，身为人父的全部尊严。

机修工，怎么就不如宇航员。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用语言告诉你，而是用他的心让你感受，盼你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离开，去看天地浩大；但他的目光，却愿意永远追随你，奉你为新的英雄，一往无前。

“还有一件事……”刘启抑制着自己涌起的情绪，“虽然我能猜到你加班是为了干干净净退役，但……到底是些什么活儿啊，那些天把你累的……”

“呃，那个……说出来怕你笑……”刘培强低了低头，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上边说退役也行，但得留点什么。录音录像，得让我讲点什么。你说这……让我怎么讲？讲我为了救儿子，头脑发热报废了空间站？我不答应。最后上级说，你就光讲技术，就当录个课。我说那也不行，录像我紧张……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我还得录，但不正脸出镜。我呢，要求只在航天系统内部播放……呃，刘启？”

原来刘培强说着说着，刘启已不太能听得下去，一把拉过他，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爸……”

“嗯。”刘培强拍拍他，“怎么了。”

“我才不信你烧空间站是为了救我。”他抱完，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笑意盈盈地看着刘培强。那眼神说的却是：我就知道你烧空间站是为了救我。

“是不是，都是过去的事了。”刘培强也笑了，揉了揉刘启的头发，“你知道，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刘启吗？”

刘启没想到，能听他主动讲述自己名字的含义。

“……反正不是为了纪念汉景帝。”

“当然不是。”刘培强话音温柔，“是启明星的启。”

流浪地球，要走2500年。

现在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活着看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天。 

但是，只要年轻人在，希望就在。

三个月后，刘培强正式通过了职业资格考试和岗位技能考核，到刘启的单位上班。

“刘、培、强……嗳？莫非是那个大英雄？”同事们吃惊不已。

“哎，哎，”刘启分开众人，一把揽过父亲，“都干活都干活，没事儿别骚扰我爸。” 

“哇！”“我天啊！”“刘启他爸这么年轻吗？”“大英雄竟然来干机修啦！”

“工人阶级是真正的英雄啊。”刘培强微笑着，同时伸个拳头捶一下儿子，“兄弟，你说呢？”

“没错，兄弟。”刘启笑眯眯地把拳头和父亲的对到了一起，完全不在意一众工友大跌眼镜的表情。

你曾敬我为天，爱我为父，奉我为神；

今天，我愿尊你为师，契你为友，伴你前行。 

哪怕此行终有一别，我亦无悔，因为——

你是我的儿，我的爱，我的天伦之乐。你就是……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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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蓝玫瑰》天伦篇到此结束了。谢谢Lof的每一位太太，如果没有大家也就不可能有这篇小文。

关于本篇中刘家父子的后续故事，请戳《蓝玫瑰》人伦篇。《蓝玫瑰》天伦篇的有声版也正在筹备制作。【同人本修订、排版期间暂时隐藏《人伦篇》】

虽然本篇不讨论刘培强生还的科学性问题，但文中仍有一些涉及《流浪地球》原著和电影背景设定的地方。另一篇主启强的流浪地球文会更加科幻，会涉及中校生还的科学前提。欢迎继续关注：《薛定谔的刘培强》。

从某种意义上讲，《蓝玫瑰》实质上是《薛定谔的刘培强》的副产品，没想到新坑却先完结了。也许越是重温这部电影，就会越为其中的情感细节所打动。所以，才有了“蓝玫瑰”——“奇迹和不可能实现的事”。

再次谢谢阅读。这部电影真的打动了我，也很高兴能看到大刘的作品影视化。爱小破球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