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 | 启强】蓝玫瑰 • 天伦(6)谈判

Summary:  我敬你是天,爱你是父,但错了你也得敢认才行!

传统生还设定,父慈子孝温情路线。

节后第一更。致谢每位喜欢这个文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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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1)重逢 (2)期待 (3)礼物 (4)误解 (5)自咎

---------------------(6)-谈判------------------------

五天后,刘培强回家了。

他到家时间很早,也就下午两三点钟,刘启还没下班,只有朵朵在家看书。虽然已提前联系过,但一见面,女孩仍喜不自胜。

“叔叔怎么今天才回啊,可把我俩盼的。”

“啊。”刘培强虽然笑着,倦意却非常明显。“朵朵,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薯饼和蚯蚓干……叔叔不会还没吃饭吧?”她说着,连忙去取来了吃食,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先垫垫,我去做点饭吧。”

“不,不用。就这些就挺好。”刘培强洗了手,坐下吃东西。朵朵观察着他,见他确实很乏,也没有多说话,只坐着陪了陪。

“你忙你的。”刘培强抱歉地笑笑,“我吃完去躺一会。”

“嗯。”

就这样,在刘启收到消息提前下班回家时,刘培强已经睡着了。

“看上去累得不行,”朵朵告诉他,“就跟要倒时差似的。”

刘启也没说什么。他这两天嗓子已大好了。除了含过一些含片,倒也没怎么吃药。目下看来,敌情仍然不明,谈判这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上日程。

“他不会再住单位了吧?”

“那不会了。”朵朵使劲摇头,“刚才他自己说了,说大事儿全都弄完了,以后都在家。”

“哦。”刘启稍稍放下心。“东西买了吗?”

“买啦。都在厨房搁着呢。”

“这次算哥借你的,下个月还你。我先弄饭。”

原来,刘启这个月的信用点已经用完了。这东西和钱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于:能花,但不能转账、储蓄。虽然并不是绝对的,但只在有限条件下接受这类业务的办理,申请后还有一定周期才能完成。

韩子昂在时,给韩朵朵办了教育储蓄,每月都有一定数额的信用点自动转到韩朵朵名下。韩子昂去世后,刘启把伤亡抚恤也转到韩朵朵名下,并用自己工分所换的信用点延续了韩朵朵的教育储蓄。至于表彰刘家父子的奖励,则被刘启留作机动经费,无重大事项绝不动用。因此,他每月剩下的信用点也就正好满足家庭消费。要买大件就得省着点。先前好容易省出了一台电脑,那LED软膜算是几个月来新积累的信用点换的。因此,再想改善伙食,就得向老妹伸手了。

“借啥借,”朵朵说,“都是我打零工换的,又没动爷爷留的。哦,许你给我东西,不许我给你东西啊?好像我就不吃、刘叔叔就不是我亲人似的。叔叔早跟我说了,”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儿、女,一视同仁。”

刘启闻言“哼”了一声:“他倒会拉拢你。”

“这哪叫拉拢啊!”是我自己主动投靠组织的好吧。

“我先警告你啊,”刘启显得极为严肃,“你不许拿刘培强的。”

“凭什么啊?人家叔叔都认我做女儿了……嗳?我是不是该改口叫爸啊!”她忽觉兴奋。

“不许就是不许!”刘启竖起了眉,“称呼随你,不嫌肉麻你就叫。但是……”

“信用点我不会收,”朵朵抢先说道,“他要给我转,还得证明家庭关系,麻烦着呢。别让人家工作人员以为你妈又复活了……但是,他买东西我总不能不要吧?哦,人家一航天上校,大大方方买些东西来,有你的,没我的,你自己好意思嘛。”

刘启想了想,好像也对。但他又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老妹的脑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世故了?跟个中年阿姨似的?”

朵朵顺势偏偏头,卸去了他一些力道,“啥世故啊?这叫成熟。”说着也抬起手,照样学样,怼向老哥,“今后可不只是你的天下了啊……”

“嘿你!”刘启虽也躲过了,但怎能不来气,“有人撑腰了,啊?翅膀硬了你?哥还真就告诉你,他的东西,哥一概不收。全都留给你消受吧。”

“不是吧户口!”朵朵听了这话,倒有些苦了脸。她可不想扮演一个分享了别人父爱还要抢占别人东西的恶公主角色。“你可别这样,叔叔会伤心的。”

刘启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答:“那也没辙。姥爷他好歹还给我拣回一个你来,他呢?他能把我妈给我还回来?他自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我才不要他给我买东西。”说完,就做饭去了。

……原来所谓“不收”是这个意思啊,这倒像话。

但朵朵自己却做不到不收刘培强的东西。

恰恰相反,尽管爷爷和哥哥都待她比亲的还要亲,她心底对血脉亲情的企盼却从未停止过。在韩子昂去世后,这种企盼就更加明显。

她总有这样一种担心:一直相依为命的哥哥终于和亲生父亲团聚了。在他父亲眼里,哥哥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缺失父爱多年、急需大力弥补的孩子。他得多疼爱这个独子啊……多疼都不够!而哥哥,虽然嘴上不说,她却知道他是打小就渴慕着父亲、期盼他归来的。从此以后,他俩父慈子孝,而她,即将形单影只……他们甚至可能会像黄金时代某些家长那样,着急盼着她求学、出嫁、离家!

——哦不,不要。

所以,在组织上投靠刘培强,实有难以明言的私欲:

我也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你们休想把我排除在外!……

刘培强睡到大约七点多钟才醒。起来一看,刘启早回来了,晚饭,兄妹俩也弄好了,还都是些新鲜菜,想必很用心。他心里一暖,惭愧于自己多日未曾给他们做些什么。

今后不会了。他安然地对自己说。

“你嗓子怎么样了?”他问刘启。

“啊,好了。”刘启把饭菜端上桌,解下围裙。他没有看刘培强,所以刘培强就得侧身偏头迎上去看他。这下可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嘛?”刘启后退半步。

“真好了?”

刘启本想简单答应一声,却又被勾起了脾气,上上下下扫视刘培强:

“是准备饭桌上谈判吗?”

刘培强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那还啰嗦什么,吃饭!”

大家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韩朵朵就有些意外。刚才这一幕她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以她这些天来对刘培强的了解,这个父亲温和,却不软弱。那天父子失和后,他的表现完全符合她想象中那种军人父亲的气质,败而不溃、避敌锋芒、以退为进、反客为主,略施缓兵妙计便掌控全局,把个未谙兵法的刘户口拖了个锐气全无。她原想,今天定能看到局势反转的胜利终幕,却不料今天这个刘培强……

不太给力啊,叔!

而刘启依旧没大没小。刘培强主动要求洗碗的时候,由于各种东西不会弄,户口硬邦邦地指挥着他,直呼名讳毫不客气。

朵朵心道:完了。

虽然我对组织的忠心是不会变的,但组织貌似再一次糊涂了。如果说上一次是被糖衣炮弹所侵蚀,这一次则是要直接放弃革命的节奏啊!

她看不下去,早早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她打着哈欠出屋,便听到父子俩在厨房笑个不停。

“所以这一招是所有兵都用的吗?”刘启的声音。

“哈哈,哪儿啊……各有各的招,都得自己动脑子想,都是逼出来的。”刘培强的声音十分愉悦。

两人又笑了一会,齐刷刷走了出来。朵朵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刘启一只手放在穿着围裙的刘培强的背上,另一只手端着早饭。刘培强手上也拿了热薯露,快到茶几前时,刘启一边忙着接过刘培强拿的杯子,一边把自己手上的盘子放下,又接了一个杯子,似乎是为了让刘培强少弯一次腰。

而三人吃完早饭,刘启换上工作服,先照例轻轻揉了揉朵朵的头,“哥走了啊”,又大声跟正在收碗的刘培强说:“爸,我走了啊。”

“好,”刘培强也答得很自然,“路上小心,晚上想吃啥提前说,啊。”

……这,这,这!

刘启一出门,韩朵朵便奔到厨房问:“刘叔叔,你……你和户口……”

“啊,”刘培强笑着转过脸,“我们和好了。”

“哇啊,真的啊?那么快?怎么和好的呀?”

刘培强笑得有些神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好了。”

……坏、菜、了!

韩朵朵暗自烦恼:我错过了最精彩的反转环节……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关键是,我还真的被排除在外了——昨夜发生了什么,我再也不可能知道了。

 

        只有上帝视角能看到的神秘谈判夜 上

刘启指挥着刘培强洗碗,也是有其他动机的。说白了,还是观察敌情——五天没见了,怎么感觉刘培强瘦了一圈似的。尽管他心知那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觉得不踏实。

见妹妹回屋了,他便直接问刘培强:

“你这几天到底什么事儿啊?不着家,还累成这样?”

“啊,没事,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今天正式退役了。”

这句话使刘启愣在当地,直愣愣地看着解下围裙去卫生间的刘培强,只觉身上蓄的所有内力都被化功散给化了去了。

他的劲敌,他的谈判对象,他亟待与之划定战后格局的人,自动解除武装,将主动权交给了他。

……这、这难道是真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种感觉……说不上惊喜。他甚至有些失落——并不全是那种“我干劲十足你却撤了”的失落,而是,什么呢……

仿佛一个时代结束了的感觉。

而他不愿承认却心知肚明的是:这个时代是伟大的。

刘培强从卫生间出来,见他在门口候着,便道:“哦,你洗澡吧。”

“……你先洗呗。”

“我下午洗过了,你抓紧洗了休息,明天好上班。”

刘启不知要接什么话。他知道刘培强刚睡过一觉,但他也知道他累了好几天了,不是那一小觉就能缓过来的。所以,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强行拉着他长聊。

但他实在很想聊。

一个时代都稀里糊涂结束了,就算你刘培强没有总结历史的欲望,我还有一大堆问题呢!

何况,调动工作这事儿的功过,不是你上校大人选择退役就能一笔勾销的。

一码归一码。我敬你是天,爱你是父,但错了你也得敢认才行!

刘启这样想着,决定先抓紧洗澡。要是洗完了刘培强还没休息,即使不能彻夜长谈,好歹也要稍微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所以,当他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对着刘培强那屋虚掩的房门,毫不犹豫地探个脑袋往门缝里瞧,却因此而微微吃惊:

刘培强正趴在床上,一手从背后拉高衣服,另一手则拿了什么东西往背上挤。

“是要上药吗?”刘启不由得出声开门,“我来。”

父亲应了一声,显是有些意外。

他进了屋,拿过那管药膏。听刘培强闷着声说了一声谢谢,带着些许尴尬。

他便依着他手指的位置,抹了些药膏在他背上,再轻轻推匀。触手之处并不光滑,他微微蹙了眉。只恨光线太暗,看不清状况。

“太暗了,我去开大灯。”他放下药膏。

然而他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别开灯。”

刘启没有动。他意识到:刘培强没说“不用”,而是直接说“别”。

尽管他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算不得深通人情世故,但长期以男子汉自居的他无需更多解释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这不是父亲对儿子的命令,而是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的请求。他可以不答应,甚至也可以听不懂,但是,当且仅当他听懂、答应、无声地答应的时候,他才会被定义为朋辈、兄弟。

为了尊重父亲,更为了得到父亲的尊重,他必须暂时放下一窥究竟的念头,默许这个请求。

静默中,那人似是明白了他的选择,悄悄长出一口气。

“还有哪里?”

“没事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刘培强撑起身子,转过脸来坐好,又说了一次谢谢。

刘启把药膏递给他,他接过却放下,对着刘启的轮廓出了一会神。

这是一个信号——

那个刘启盼了近一个星期的信号。

于是,他拉过一个凳子,在父亲的身畔坐了下来。

“刘启……”

又是那个他最怀念的音调。刘启心中一动,猜测着这人谈判的风格——是喜欢开门见山呢?还是喜欢循循善诱?

“今天的你很安静。”

……这是?讽喻式风格?

但父亲的话音里却没有一丝讥诮的味道:“在我记忆里,你也是这样。虽然你十年没跟我说话,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啊,可我确实是这样感觉的……你,嗯,其实还是愿意听我说话的。就算你不说,你也愿意听。”

刘启微微一震。

这不是开门见山,是直击肺腑。

大概是看他没接话,刘培强又续道:

“……如果我的感觉是对的,那么不论你想听的是什么,我都是愿意说的——实话实说。如果一次说不明白,那我就多说几次;如果我自认说明白了,但你没听明白,或者理解有误……那,只要得到你的反馈,只要你给我机会,我总是愿意说的。”

这话有点儿绕。但刘启一点也没嫌烦。不过他忽问:“那说抬头就能看到星星什么的,也是实话实说?”

刘培强以鼻音轻笑了一下,用没沾药的那只手捏了捏刘启的耳垂:“……那句啊。你后来不是给我反馈了吗?我才知道我当年没说明白,所以最后换了一种说法。”

刘启鼻子一酸,没再反驳。

“不说这个。”刘培强又说,“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尽我最大努力,让你明白我。刘启,你呢?”

“……我也愿意。”

“但那天的事,我不明白。”

“……那个视频?”

“所有。你劈头盖脸的质问,说实话我听不进去。不是不想听,而是生理反应就听不进去。”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里,拒绝接收信息。我也没办法。”

“那……你自己做的事,你总记得吧。”

“什么事。”

“你派人调阅我的信息。不止是基本简历,还有体检体测报告和出院报告,都是只有直系亲属签字才能调阅的。”

“你怎么知道这事。”刘培强似乎很意外。

“那就是真有这事了?”

“……等等。你说的是,除了出院报告什么的,还有……简历?”

“是。”

“我不可能调你的简历。我调它干嘛。”刘培强话音变得郑重起来,“你是我儿子,你的简历我都能背出来。”

刘启一时好奇:“你背我听听。”

“刘启,男,2054年4月11日出生,汉族,中国北京籍,公民号码……”

“这太简单了。这些你当然知道。我要听详细的。比如工作业绩。”

刘培强深吸一口气,一词一句缓缓说道:

“……2074年6月,在联合政府交通运输部北京3号地下城运载车修理厂1队实习;同年9月,参加东亚职业技能联赛S-9赛区机修B组初赛,在2人团体赛中以职业组第2名的成绩取得晋级资格,最终个人获得该赛区机修专业实际操作分项特别奖;11月,作为G3逃生气囊球的第一发明人,与CX工厂技术工人俞某分享专利;2075年1月,参加北京重型运载车新装器材流水维修,表现突出,正式入职……啊,木星危机那些事就不说了。然后是4月,参加北京3号、4号行星发动机组运输器械的改良工作……”

“4月的事你都知道?那时你在干嘛?”

“……医院啊。”

“具体的。”

“具体……具体……”刘培强还真努力想了想,就像急于回答老师考题的学生那样,生怕交白卷。

刘启忽觉心疼,按了按他的手:“别想了。我去给你倒杯水。今天说不完,明天再说。”

刘培强嗯了一声。“要不是你明天还上班,说一宿都没问题。”

刘启出去倒水去了。

不过,他受了最后那句话的启发。

再次回到刘培强屋里时,他一只手拿的是水杯,另一只手则抱来了自己的被子。

“爸……我可以跟你挤一挤吗。”

刘培强接过水喝了一口。

“……肯叫爸了?”

刘启没有答话。

屋里是暗的,但不至于全黑。刘培强隐约看到,刘启那双眼睛,清透透的,虽然看不出表情,然而绝对是友好的。

于是,他喃了一句什么,拍了拍床。

下一章:(7)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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