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

Summary: 他是天上的星星！决绝地燃烧，一定不会拖泥带水……？

故事特点：接续电影，致敬原著；佛系烧脑，礼貌恶搞。

阅读提示：多CP暧昧：启强/莫强/口条/原创人物。主角仍为刘氏父子。

名词解释：暧昧，指不腐的人可视为友情/亲情，腐的人可视为基情的状态。请勿纠结攻受。

由此可证：不会有车；不拒绝其他类型的亲密接触。

521为中校发文，再不贴真压箱底了。

------------楔子-------------

请您停止思考……

请您暂时停止思考……

暂时停止……

——不行，我做不到。

Cogito ergo sum！[注1]请允许我再次提醒您，您是唯物主义者。

——笛卡尔可是二元论者……

但这改变不了您正在思考的事实。您难道没有注意到，已经开始试图与我讨论哲学的您，思维模式正在发生变化。

——不。我只是想确认，这一切还有没有意义，这荒唐的事实……

中校！只要您承认这是“事实”，就该相信，它，本质上并不荒唐！

昏黄的灯光下，一辆运载车驶出了北京地区，向西北方向而去。

刘启调整了球形方向盘，控制好车辆的前进方向，同时眼角下意识地往右后方瞥了一下。

“专心开车啊驾驶员同志，等到了包头地下城，咱们吃顿大餐。”

说话的人戴着厚厚的眼镜，长着一副技术宅男的典型模样，镜片后的眼睛却透出智慧的神采，显出主人不容轻视的能力。他一边冲刘启说着，一边在手里翻着什么册子，有一种别样的洒脱意味。

“行啊书记员同志，”刘启的眉毛抬了一下，神态依旧酷酷的，“三个多小时呢，您可别比这车载广播更啰嗦。”

“我可不会多少年只说那么一句。”李一一低下头继续翻他的册子。

木星危机后，刘启作为参与苏拉威西三号临时任务的关键人物之一，得到了联合政府的慰问嘉奖与公众关注，他本人贡献的机智勇敢也使他在机修岗位上破格晋升。鉴于他外装火石点火的经历，一年后，他进入行星发动机组维修部门。而重型车驾驶特长又使他兼具地面运输工作优势。现在这个年轻的技术工人可谓炙手可热，可以载着同事在华北地区各行星发动机间出公差。

李一一虽仍属紧急技术观察员编制，却已在联合政府信息技术部东亚分部软件组担任了书记员行政职务。虽然从名称上看像个虚职，却历来是组长候选岗位，将来有潜力进入东亚分部管理层。

“李长条，你刚才说户口去包头要见个人，谁啊？”副驾驶座上的韩朵朵问道。

她现在就读高三，课余兼职身份是刘启的副驾驶导航员。自从失去领航员空间站以后，地面车辆导航只能依靠新发射的卫星和地面通讯，自动化程度相对较低。所以，由政府动员志愿者参与导航。

“一个大美女，”李一一故意夸张了音调，“俄罗斯的。”

“不会是给我哥介绍对象吧？”韩朵朵的眼睛睁得大了些。

“哎，还真提醒我了。”李一一抬起头往前弓了弓身子，“要说刘户口，和这个大美女真的是——”等音调拉到足以令人产生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时，又干干脆脆地补充道：“不怎么配。”

“神秘兮兮的……”韩朵朵觉得有些无聊，“那，你们见你们的大美女，我自己逛包头地下城好了。”

“不行。”刘启横了自家老妹一眼，“出来你得听哥的。哥可不想满世界发寻人启事。”

韩朵朵不满地撅了一下嘴。

她已经快18岁，心理年龄甚至逼近点燃木星时的老哥，本不用事事都听刘启的，但仍然忍住没有回嘴。

刘户口毕竟是她哥，也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

木星危机已经过去三年，兄妹俩对于那段令人伤怀的往事形成了一种默契，似乎谁也不提起，逝去的亲人就不会远离。韩子昂也好，刘培强也好，王磊也好……他们或许都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静静地守护他们。

有时候，韩朵朵觉得，那个桀骜不驯的刘户口，是生物课本上提到的那种基因有缺陷的犬科动物——明明骨子里只是哈士奇，被主人弄丢了，迷失在荒郊野外，不得不装成狼的形象吓唬吓唬人，以求得自身的安全。

……但有时，她又觉得，刘启是真的在向狼蜕变。

有一次她去找加班的刘启，看到他正在擦拭连杆扳机发射装置的基座，那一项项仔细检查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让她想起了爷爷和刘叔叔。她从前对韩子昂的工作并不了解，刘培强她更是从未见过。但在她想象中，刘叔叔在空间站工作时，应该就是那样的……对整日里与之打交道的机器部件，他们父子俩似乎都有种一脉相承的亲近之情。

在这个时代，资本虽未完全消失，也只蜷缩在世界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劳动被赋予崇高的价值，同时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创造性的劳动却大量集中到了工程技术领域。这并非政治体制的问题，而是天灾的不可抗力之下人类维持生存所被迫付出的代价。因此，刘启这样头脑灵活的技术人员最吃得开。何况他不仅有些创造力，还带着点艺术潜能，虽然后者没什么用。

“这就不高兴啦？”刘启眼角余光瞥到了老妹的表情，便从座椅旁的储物架上扔了个东西给她。

“呀？”韩朵朵被这个忽如其来的礼物砸中，把它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便欣喜道：“这哪儿来的？那么可爱啊！”

在她手里的，是一只毛茸茸的高分子卡通中国龙。朵朵轻轻一捏，那龙眨了眨眼，对她说道：“你好！记得给我起名字哦。”

“真好玩儿！”在这个资源紧缺的时代，玩具实在是很奢侈了，更别提竟然还带声效。“就是这声音怎么怪怪的呀。”

“不会是刘户口的变声吧。”李一一也听到了那个男声配音，觉得有趣。

“哥可没那个兴致。”刘启说，“是我们一同事。”说罢，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行星发动机组春节大联欢，由AI出题刁难大家，得分最高的前三组能获得特别礼品。与刘启分到一组的，恰是个数学达人。于是，九宫幻方也好，三维拼图也罢，他都来了个秒答，倒让刘启占了好大便宜。

“……奖品是定制生肖玩具。你不是属龙吗？我就给你做了个龙的。”

“那你自己怎么不给它配音呀？”朵朵抓着小龙的犄角，皱皱鼻子凑近它，“你说是吧。”

“哥才……”刘启白了她一眼，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一一抢道：“他这个老干部才不屑于干这种逗女生玩的事呢。嗳，不过，这声音挺好听。你那同事不会暗恋咱们朵朵吧？”

刘启“哼”了一声，也不知是针对“暗恋”一词，还是针对“咱们朵朵”一词。

“谢谢你同事，还真别说，回头可以认识一下这位哥哥。”朵朵心情好起来了。

“哥哥？”刘启极为不满地瞪了老妹一眼，“他年纪都够做你叔了！”

“啊？”朵朵微微睁大眼，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这时，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走大同补给站方向，”李一一几乎是抢着说道，“北边不安全。”

刘启默默服从了他的指挥。对地表那些事儿，他虽仍有自己的保留意见，行动上却比从前审慎了许多。绕这么点路不算什么——风景反正千篇一律。

一个小时后，他们折道向北，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包头行星发动机已近在眼前。驶入市区后，刘启根据李一一的提示泊了车，三人进入地下城西侧电梯，在三环区岔进了一个长长的甬道。

走了一阵，前方梁架上电子标识“UESA-AS-3”的字样映入眼帘，与这梁架匹配的，还有整个甬道材质的变换，和明显智能化的门型扫描设备、报警钢笼，让人产生一种即将从前工业时代穿越到升级版利文奥特堡的感觉。

经过身份信息扫描和全身安检后，他们走了进去。

“你这同行也太不地道了。”刘启对李一一抱怨道，“哪怕派个AI出来呢。”

“她五年前就调离了技术观察员岗位，不算我同行了。”李一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嗳，再次重申：话，算我递的。但对这位女士本人，以及她见你的真实目的，”他侧目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刘启你估量好，别一攀亲戚就忘形。”

刘启用一个眼神无声地怼了他。稍即，又小声说：“不会。”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开阔的门厅，两侧的门都是常规形状，只有正前方的门呈梯形。李一一率先站到门前某个位置，似乎又是一次不露痕迹的扫描。

门开了。这次，一个高挑的金发女郎迎了出来，三十四五岁年纪，但身材轻盈，很显年轻。

“李书记员，您好。这两位就是我们英雄的亲人吧？欢迎，我是阿杰莉娜，马卡洛夫上校的侄女。”

木星危机后，马卡洛夫追授上校，刘培强追授大校。众人惊诧于她居然能说汉语，虽然不太流利，但同声传译耳机可以摘了。

刘启不认识马卡洛夫，但从媒体照片看来，她的高挺鼻梁和乐观笑容，的确有刘培强这位生死战友的影子。

他们握手寒暄，没有任何障碍。阿杰莉娜对韩朵朵十分亲切，在领他们进门时，十分自然地揽着她，显然并没有西方人某些禁忌，倒是显出东方女性之间的友好。而韩朵朵也似乎对她印象颇好，没一会儿就去除了陌生感。

室内环境十分舒适，不愧是联合政府航天局直属单位，连李一一都露出羡慕的眼光。他注意到这里的实验室密闭性很好，而且没挂指示牌，显得有些神秘。

阿杰莉娜与他们分享了自己同马卡洛夫的照片。刘启默默看着，没有显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冒昧问一下，马卡洛夫博士”，李一一没有直呼阿杰莉娜的名，“您从联合政府公安部公民身份信息部门调到这里，还从事生物信息工作吗？”

韩朵朵在听到“公安部公民身份信息部门”的时候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张口。

阿杰莉娜注意到了韩朵朵的神情，对她笑笑，才道：“公民身份信息部门需要更多基因组学背景的技术观察员，我的纳米医疗专业还是在这里更有用武之地。不过，空间站没了，这个行业早就萎缩了，远不如你们信息行业高端。”

原来AS-3属于航天医学部门，怪不得这么神秘，李一一想。

“您言过其实了吧。这不，周末都没休息。”

阿杰莉娜不急答话，用若有深意的眼神一一看向他们三人，最后定格在刘启身上：“我知道，请你们来很失礼，不过……”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出乎意料地在旁边桌面上点了一下，几人只觉周围建筑空间隐隐一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杰莉娜在几人警惕的目光下转回脸来，带着几分歉意。

她缓缓道：“几位放心，只是监控系统罢了……只有今天，可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刘启先生，”她站起来，表情有些严肃，“UESA（United Earth Space Administration, 联合政府航天局）特派官员要见您，请跟我来。”

刘启跟随阿杰莉娜绕过一排实验室，进入后方一个电梯，把李一一和韩朵朵狐疑的眼神彻底屏蔽在金属门外。

作为当事人，他心中的疑惑只会比李、韩二人更大。而且，此时占据他绪的，可不止是疑惑那么简单——

还有……失望。

听说联合政府航天局的人想见自己的时候，他的直觉是反感的。木星危机英雄集体葬礼以来，他在本能上抵触一切与UESA有关的人。

可这位阿杰莉娜·马卡洛夫不一样。

她是刘培强战友的亲人。

于是，虽然李一一半是尽责递话，半是留心提醒，但刘启几乎立刻答应了这次会面。

在心底，他很清楚，令他感兴趣的当然不是什么联合政府航天局，什么俄罗斯大美女。

……来之前，他甚至多次在头脑中预演这次见面的情形。她会拿出什么与刘培强有关的物件吗？还是告诉他一些靠他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小故事呢？

近四个小时车程，他隐隐期盼着，结果，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要见他的居然不是这位同样失去亲人的女士，而是什么联合政府航天局特派官员。

——去他娘的政府官员。

但刘启行动上的继续配合，毫不犹豫跟进的步伐，连他自己都出乎意料。

阿杰莉娜也许不知道什么有关刘培强的事，那么……尚未露面的特派官员呢？

除了木星危机，除了刘培强，刘启实在想不出，自己对联合政府航天局而言，还有什么需要这样大动干戈特派一个官员来会见的价值。

电梯内的阿杰莉娜观察着刘启，与他的目光相撞后，略显赧然地避开了视线。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面容却算得清秀，气质很好。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含蓄美，这使她的失礼举动——这次会面、隐瞒、关闭智能监控等突兀行为变得不算太过令人讨厌。

“我听叔叔说起，您和令尊似乎相处不太好。”她忽然说，“在空间站一次地面通讯中。”

刘启盯住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又似乎在质疑她的话。

她毕竟不是马卡洛夫的直系亲属，即使算上职业上的交集，和马卡洛夫的私人通讯次数也该是有限的才对。

 “我的母亲被留在了地面上，父亲死于岩浆渗漏。叔叔是我唯一的亲人。” 阿杰莉娜迎着刘启的目光，“相近的经历，相近的心情。不论您相不相信，这都是我选择见您的理由。”

他们说话间，电梯已经下到最底层了。刘启注意到，这一层与之前几层不同，没有标识和按钮，阿杰莉娜似乎是用指纹识别操作电梯的，就和她刚才在桌面隐形操控屏上做的一样。

“出去直走，遇到岔路右转，走到底就是了。”阿杰莉娜一边说，一边塞给他一张卡片，“我就不去了。总不能怠慢了您的妹妹和朋友。”

刘启满腹狐疑地对着这个女人，看了看手中的卡片。那是一张工作卡，上面有阿杰莉娜的照片和名字。

“去吧，谈话结束后，可以用它打开电梯。放心，我对您没有恶意。”

阿杰莉娜关闭了电梯门，刘启照她说的方向走去。与上面的实验室相比，这一层的保密性显然更强，连墙体都是金属的。

他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这个诡异的会面方式，也不是因为“特派官员”的名头，而是因为阿杰莉娜刚才说的话——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来人与他的父亲有关。是的，肯定。

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向前，再向右，一分钟左右，就站在了廊道尽头。那里有一道中缝，像是个门，形状和电梯门也差不了多少。但这周围肃静的氛围，孤零零的灯光，让他觉得那更像是太平间的门。他很怕一旦走进那道门，会看到什么类似遗体的东西——尽管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刘培强绝不会留下什么可供凭吊或者需要火化处理的腐殖垃圾。

他是天上的星星！……

灿烂的，干脆的。决绝地燃烧，一定不拖泥带水。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在一旁的卡槽刷过卡片。门开了。

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里面，脊背挺得笔直，听到门响，双腿微错，缓缓转过脸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我思故我在——笛卡尔

下一章：一别经年恨难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