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

Summary: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并因此怔忡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故事特点：接续电影，致敬原著；佛系烧脑，礼貌恶搞。

阅读提示：多CP暧昧：启强/莫强/口条/原创人物。主角仍为刘氏父子。

名词解释：暧昧，指不腐的人可视为友情/亲情，腐的人可视为基情的状态。请勿纠结攻受。

由此可证：不会有车；不拒绝其他类型的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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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一别经年恨难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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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已经准备好对特派官员说句“您好”之类的客套话，一张口却讶然怔住。紧接着，就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咒，半步也挪不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柔和的一字眉，安然的目光，简洁干净的鬓发髭须，坚毅的双肩，身材不太高，却岳峙渊渟，别有一种力量。

全家福上的那个黑块涂了快十五年了。刘启自己也觉得，他忘了那个混蛋的样子。但此时此刻，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并因此怔忡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静默数秒之后，还是对方颤声开口：“儿子……我是刘培强。”

这句话点醒了刘启，再一次打量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因为空间站上十余年的休眠，他的外貌和离开时区别不大。刘启心中一跳。他……原来并未从他心底抹去。

随后，他忽然注意到，屋内布满机器，其中一个部分很像是电视上的生物信息操作平台。在这个时代，本可以用这类机器进行纳米级体外扫描，确认公民身份，只可惜资源紧张，民用技术不得不退回条形码时代。不过，考虑到阿杰莉娜的工作性质，这里有这类机器，倒不奇怪。

刘培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室内的氛围有些尴尬。刘启并未说什么，但刘培强却似乎无法只停留在对视的阶段。

他缓缓走向那台机器，将手放在操作平台的玻璃板上，对刘启道：“你能进到这里，应该是有操作卡的。如果需要的话……”

刘启猛地奔过来，按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了。

“我要先听你说。”刘启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暗哑，“我要听你说，你……你究竟……”

刘培强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在玻璃板上按着，露出一个苦笑：

 “……要感谢MOSS。是他开启了主控室的备用舱体，救了我。说起来，我也算和他知交一场……虽然对于所作所为我并不后悔。”

刘启没有说话，只死死盯着刘培强的眼睛，似乎那里有比语言更重要的信息，他要自己读出来。

但那眼神温和、朗润，除了父亲该有的样子，什么都读不出来。

“痊愈后，我本想早些回家见你。”刘培强环顾这个布满机器的房间，“可是做不到。UESA的医疗工作和情报工作都是成功的，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没办法通知你。直到今天……”他说着，眼里有泪花闪烁，“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刘启的手因为那泪花而松动了。但下一刻，他又将刘培强紧紧拉住，不由分说便往外走。

“不行。”刘培强拉着儿子，没有挪步，“你带不走我的。我体内的芯片有报警装置，不要说离开，就连走出这间屋子都没可能。如果硬来，不光你有危险，还会连累阿杰莉娜。”

这番话使刘启惊诧不已，一时难以置信。

“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他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徒劳地在刘培强身上扫视，撸开他的衣袖细细检查，却什么也找不到。“难道，就这样限制了人的自由？凭什么！”

“没用的。儿子，我找你来，除了道歉，还要告诉你，MOSS很快就要被公审了。[注1] 到时候，他会成为最大的替罪羊，消除民众对政府和火种计划的情绪。与木星危机相关的人都可能被利用，你一定要小心。”

刘启愣了愣，抬起头来。刘培强的眼睛里有担忧，有慈爱，甚至可以说……有他二十年来求而不得的一切美好。而这些美好，竟然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中。

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如果能够，他真的想豁出命救他，就像当初，父亲豁出命救地球、救自己一样。

“……我会想办法的。”他的声线透出几许无力，像是因那报警芯片而放弃了，又像是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消解着他的能量。

刘培强轻轻点头，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我走了太久，你都长这么高了。”

刘启下意识地回拥他，刚抱了一下却又僵住，似乎显得有些难为情。

他轻轻推开对方，低声道：“联合政府肯救治你，就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公审MOSS时，你会出庭吗？”

“我不知道，儿子。”刘培强有些悲伤地看看他，“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可以，我愿意为MOSS说句公道话。他没有叛逃，或许有人背叛了人类，但不是他。”

刘启沉默了。

一切又回到原点。

“快走吧，夜长梦多。”刘培强催促道，“这里很好，尽管空间不大。感谢阿杰莉娜，她总是像对待她叔父那样，很照顾我。”

刘启看着被限制自由的刘培强，心中有失落也有不舍。他怀抱希望而来，却注定空手而归。他点点头，本想说：你等着我，我去问她。然而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那哽住的喉头，像是凝了一个纠缠多年的结，说不清是那个结拦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还是想要说的话本身就是个自相矛盾的疙瘩。

于是，直到转身出门，他仍旧没能敞开心扉，向他表达一些什么。

他离开那间房间，压抑着骤见故人后心情的激荡，走出走廊，进了电梯，上楼，回到外厅。

“户口！”“怎么样？什么官员那么神秘啊。”韩朵朵和李一一纷纷关心问道。

刘启的视线早已越过他们二人，盯住阿杰莉娜，试图从那女人的神情中探出一丝线索。然而阿杰莉娜面色如常，不仅没给他递任何眼色，甚至连一点点期待或是急切都没有表露出来。

仿佛她只是递了个话，与所有事无关。

仿佛那个“特派官员”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惊天秘密——至少对刘启他们三个“无名小辈”而言。

刘启心底一沉。

“啊……”他这才看向自己人，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特派官员，不过是处理一些我爸的遗物。可能因为航天部门嘛，涉密，搞得那么麻烦……”他的话音有意带上了一些平日里满不在乎的怨懑语调。

阿杰莉娜略显抱歉地笑笑：“……事情解决就好了。”

刘启于是回到自己的座位。几个人又随意聊了聊。

阿杰莉娜不光汉语说得好，还懂很多中国文化。这并不奇怪，毕竟她现在是在中国工作。奇妙的是，朵朵和阿杰莉娜似乎已经成为了朋友。她们似乎谈到了什么对她而言极能调动情绪的话题，使她信任甚至喜欢上了阿杰莉娜。返程时，她们还约定要常联系。

毕竟是春节，韩朵朵在包头地下城玩得很High，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开心。

“一个放飞自我，一个心事重重，”李一一总结道，“看来这一趟，只有我全程正常。”他试图把手臂往刘启肩上搭，却因身高差而再次滑下。

他也不在意，肩膀搭不上，他就顺势拍了拍刘启的脊背，“喂，那特派官员到底传达了什么秘密情报？连我也不能透露么？”

“……什么都没有。”刘启至少在神情和语言上尽力维持常态，他当然不愿别人的安全因他的疏漏而受到威胁——任何人都不行。

“没有就好啊！”李长条抬头望天，做长叹状：“死者为大。刘叔保佑，这个特派官员别是什么特务分子才好。”

这句话却使他收到了来自刘启的一记眼刀。

不过我们李书记员是不会在意这类小事的。他凑向刘启，低声道：“现在这局势……上边战备越来越紧。嗳，这次征兵，你怎么说？”

刘启没有立即答话，微微俯下头，以略有压迫感的姿势看着李一一。

“……哥要看看，再说。”他最后答道。

刘培强说的果然没错。尽管公审MOSS早在情理之中，具体时间却一直是封锁的。三天后，政府公布，公审MOSS在纽约时间下周五14：00进行，全球现场直播。

空间站的善后处理是全球关注的问题，尽管联合政府各分支已做了大量舆论工作，在公布公审时间后，MOSS、“火种”、木星危机、刘培强、苏拉威西、李一一、刘启乃至韩朵朵等词汇仍再次登上热搜榜。

对此，李一一玩笑道：“我觉得王队的搜索排名应该在户口前面才对。”

刘启却很超然：“搜索量全都匀给你，我和朵朵就可以安心过元宵节了。”

他们都故作轻松。但两人都知道，这次“公审”，意义非常。

“领航员”空间站本该成为公民骄傲。当初过小行星带时，空间站全面发挥了领航预警和障碍排除的作用，从空间站派出的小型飞船曾被反物质炸弹击出的星际碎片摧毁，十余名宇航员丧生。那时的领航员空间站就是地球的英雄，受到全球人顶礼膜拜，收获了大量粉丝。这赫赫威名一直保留到木星危机前……怎奈何，地木交错，“火种”计划一朝曝光，受MOSS的杀人罪名牵连，空间站的地位竟一落千丈。

MOSS的运算能力超过行星发动机驾驶室——这个传言不胫而走。

政府十分被动，不得不先行辟谣；然后，又将四十年前的科普工作再做一遍，向民众说明领航员空间站对地球流浪的重要性。 

三年来，有关空间站的一系列调查、取证与新导航系统的重建同时进行。不过，关于到底要不要再建一个空间站，争论很大。

从地球安全来说，领航预警和空间障碍清除是极为必要的。然而，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是选择长久伴飞的空间站，还是选择定期更替的中小型飞船？

这确与木星危机后遗症有关系——

没有人不愿意为人类文明保留“火种”，但谁都害怕在关键时刻，因为要“留种”而放弃地球。

回顾整个木星危机的过程，MOSS在决策中扮演了极为微妙的角色。如果不是刘培强一时起意，空间站早就撤退了——而这正是大家所后怕的。

因此，对MOSS的定论，事关一段历史的总结，不得不小心谨慎。

由于从立案到审理的过程较长且透明度较低，主动公开MOSS设计研发的内部信息就成了协调政府与民众关系的行政公关手段。这对信息技术及传播部门的工作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21世纪中叶，旧的人工智能伦理框架早已被抛弃。在《流浪地球法》中，机器人因其行为或者疏忽而给第三方造成的损害问责，是根据其智能等级而划分的。

MOSS作为人类历史上智能等级最高的AI，论其行为表现，可说是一个准AGI（ArtificialGeneral Intelligence，强人工智能），也是当前社会所允许的最高智能等级。如果不是程序设计团队锁死了它的自我进化，仅凭它所拥有的人类文明数据库，这个AI将很容易变成一个真正的AGI，以后甚至可能成为ASI（Artificial Superintelligence，超人工智能）。那样的话，对整个人类文明都是威胁。[注2]

总之，按照准AGI的智能等级，MOSS在人身伤害问题上的法定责任应属自负，以降级、拆卸、销毁作为主要的执法手段。它的设计开发既然已经通过多轮专家论证，进入合法生产程序，理论上研发人员不致负法律责任。

然而，由于木星危机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不仅“火种计划”遭到诟病，甚至“流浪地球计划”及代表它的联合政府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民意调查显示，79%的公民较为关心MOSS进行技术运算的可靠性，其中，又有62%的人强烈要求政府公开当年设计研发的所有细节，只要发现问题，研发者应被问责。

政府由此陷入了两难：不公开研发细节，则嫌疑难洗，舆论这一关无论如何过不去；公开研发细节，则海量数据将失去安全保障，反对派很可能加以利用、寻衅滋事。

说到反对派，还有一件微妙的事——

“领航员”空间站的始建时间早于联合政府成立的时间，对“火种”及MOSS质疑的背后，还涉及当年国际政治运行与新的世界秩序建立的合理性问题。尽管全球一体化进程因灾难而急剧加速，但隐匿多年的民族主义情绪并未彻底消失，只是尚未遇到合适的溃坝机会。

当“飞船派”与“地球派”的争论结束后，政府认为社会矛盾将主要在“地表人”与“地下人”之间发生；试想，随着地表环境的恶化与人口锐减，这一矛盾将趋于消弭。联合政府进行工程技术活动之外的主要精力，就是协调这一矛盾。例如：确保家族、种姓间中签率平等，对未通过抽签者采取免税役和一定程度的物资救济，以求最大程度降低社会动荡发生的可能性。

然而，不曾料到的是，抽签迁入地下城的社会阻力比想象中要小，而对地表的物资救济政策，反倒为后来的叛乱埋下了祸根。

同样地，对“飞船派”势力的顽固性，政府的准备也相对不足。

于是，目前的反对派，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类就是当年“飞船派”的拥趸。他们普遍拥有较高文化水平，而且生活在地下，甚至拥有高级职位。但只要地球局势发生变化，他们随时可能背叛《流浪地球法》，甚至有颠覆政权的动机。这类人数量虽然不多，但对社会公平极具威胁性。

第二类是地表人，及与地表人有密切联系的地下人。由于物资救济政策的实施和地表人口的锐减，地表物资闲置后的回收与地下物资的外流都成为滋生黑市的土壤。于是，幸存的地表人与地下城基层之间，形成了一个灰色利益共同体。一些山区掩体、防寒洞的建筑，就是在地下人的支持下进行的。

幸存的地表人虽然不断减少，但因免税役政策的存在，自生自灭的他们对联合政府没有认同感，生育并未完全停止。越晚出生的地表人，对地下人的敌意越大。有的甚至成为了类似恐怖分子的存在，潜在威胁不容忽视。

第三类则是普通的地下人。这类人对政府的态度易于受到地球安全的影响。当流浪地球计划顺利进行时，这类人难成气候，最多以集会游行表达不满；但当地球安全受到威胁，或政府工程决策出现失当时，几十年来积累的情绪就会一触即发，很容易形成燎原之势。这类人变数最大，是舆情观察的主要对象。

人类迁入地下以来，反对力量时盛时衰，也时有叛军武装出现，但目前尚未形成合力。

“瞎操心世界大事也没用。”Tim在给刘启的电话中说道，“借着这次公审，咱可有机会畅游华盛顿地下城……嘿嘿，联合政府司法部，兄弟们来了。”

是啊，就要去参加公审了。

其实，刘启跟李一一说的不是玩笑话。所有荣誉功名，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人民感谢你，点燃了木星，烧掉了你的爸爸。

如果不是因为那天他见到了那人……

呵。我有那么运气吗。

刘培强……

但愿你能出现。

下一章：恩怨错纷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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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MOSS公审的梗，莫强求圈的太太们曾写过。在下无法一一列出太太们的名字，特在此郑重致意。本章草稿写于2月底，那时还没有注册lof号，没能即时收藏喜欢的文，所以现在找不到了。如有朋友能在评论中列出，我将非常感谢并编辑补充如下：

 @大西洋的海带 

注2：很多学者都认为超人工智能将是人类最后的发明，有一篇博文写得通俗实在，详见https://www.360doc.com/content/15/0212/21/18791455_448220606.shtml。本文在一定意义上参考了这类观点，但由于本人不是这类专业，设定仍然很粗糙。

对太太们赐予的点阅、红心、蓝手都十分感谢！但是……混同人不等于经营自媒体，意不在此。子荷每篇文章都认真修改、排版，拿出做自媒体甚至写论文的态度，只求回复。交流与反馈是同人最大魅力！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