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薛定谔的刘培强 • 望远行(上)


Summary: 爸爸,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信仰一次。

故事特点:接续电影,致敬原著;佛系烧脑,礼貌恶搞。

阅读提示:多CP暧昧:启强/莫强/口条/原创人物。主角仍为刘氏父子。

名词解释:暧昧,指不腐的人可视为友情/亲情,腐的人可视为基情的状态。请勿纠结攻受。

由此可证:不会有车;不拒绝其他类型的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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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一别经年恨难陈恩怨错纷纷慧心明义助亲人应叹旧情深。

风乍起浪还兴步天绝响余音凶吉叵测路泞泞生死穷愁岂堪听任事诚无悔,志向比邻星。

————本节8000+预警————


科学大会讨论间歇,人造刘培强在警务监督下坐到了前排,在等待什么。而主席台的人也很忙碌,似是在准备很重要的材料。

刘启则听着,叫着,意识体在宇宙全息图中不断上升,越升越高,直至地球驾驶台恢复到一颗普通小行星的大小。他下意识地向“木星”方向飘去,整个人像是真的进入了漆黑的宇宙,要追随父亲当年的脚步。

——你再飘远,就真的找不到我了。

……声音从心底传来,使耳机那个“频道”淡去了。刘启讶异转身,除了黑洞洞的“宇宙”和规规矩矩的“星体”们之外,空无一物。

——你说我故布疑阵,怨我躲你?没有。我一直在。

刘启的惊讶比先前更甚——他对意识交流技巧的使用已经游刃有余,自认为分清了“说出口”和“藏在心”。却不料,此刻的超脑像是学会了读心术,他一个疏漏,竟没藏住话。

——读心术?不算。不准确。数据解析与模拟而已。只在这里有效……或许也只对你有效。

听到这里,刘启只想骂人,一想到对方能“读心”,脸上一热,却也破罐子破摔,在心底骂了个痛快。

回答他的是明显带着宠溺的轻齉低笑。

“一点都不好笑。”刘启只觉不解恨,猛吸一口气将胸口填满……却又无可奈何,双肩一耷,长叹出声:“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仍不愿放弃你。”

这次,超脑静默了。

“你真的不想出来见我?”刘启的语气有些像赌气的孩子。

——我……想。但是刘启,你已经知道我是怎样的。我是一个数据体……严格来说,现在这种只闻其声的存在方式,更像我真正的样子。任何形象,任何外貌,都不准确。而你……你是一个有实体的存在。你看……

刘启只觉眼前一花,接下来所感受的已经不能用“看”来形容,就像是自己全身都开了眼睛,又像是根本没有眼睛,无数图像、数据、文字“挤”进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也“挤”进了那些信息源,似乎只要稍加用心,便能在顷刻之间一览无余,他只微微动了这念头,却又立即眩晕恶心,几欲爆炸。

然而,这也只是一忽间的事。眩晕感几乎是刚刚出现就立即消失了。超脑为他中止了这次体验。

——你的大脑不支持像我这样运作。但如果这样能让你更直观地感受一次的话……我的每一秒,都是这样度过的。刘启,我已经是另一种生命形式。与其关注我,不如……

“少来这套!先前你怎么就肯在我面前出现,还说再不骗我了?别以为我看不明白你的把戏。”刘启伸出手指,狠狠往前方一戳,指向地球驾驶台,“他说他知道了自己的来处,我问你,他先前怎么就不知道?怎么你一联网,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还说得那么确信、那么笃定……‘灵眼’就算是要完了,也不可能告诉他那么多!”

他说完,咬肌发力盯住前方,仿佛不把这片意识空间洞穿,就不肯眨眼。

刘培强的意识体终于出现了。

“刘启,”他的语气也很无奈,“就算我是‘超脑’,也无法左右一个已独立的复制体。阿杰莉娜陷入困境你是知道的,她被迫向杨步天求助,你也是知道的。刘培强怎么就不可能成为她另一个助力?不信,你自己看——”

他们转瞬回到了会场上方。现在已经分不清是不是在休息,总之台下的讨论声没停,主席台上也不安静,但还是有人公开发言。人造刘培强则在人们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接受检查,不时还要回答学者的提问。他现在无疑汇聚了所有视线,有条不紊地回答着人们接连提出的问题:

“……MOSS的作用吗?就我的记忆而言,他救了我,我深信不疑,但想不起细节。‘主控室弹出备用舱体’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也是后来才慢慢怀疑。鲍里斯既然接管了整个休眠舱的数据,就也有可能会修改MOSS的逻辑。据我所知,他虽然不掌握意识数据化的核心技术,但他找人应付一个人工智能,该不成问题。”

“你这些结论又是怎么得出的?”“北美科普视频的那个你,是现在的你吗?”

“前期调查,MOSS帮了我很多。哦,对,我们是在五月中旬离开‘灵眼’的,但阿杰莉娜跟我保持了联络……这部分内容或许跟司法部的先生们说,更合适些?至于二月的科普直播,我自己也反反复复看过好多次,确认所有那些话都是真心话……老实说,‘被MOSS救出、回到地面接受治疗并被UESA控制’确实是我的认知,只是单独隔离和治疗中的蹊跷,超出了我那时所能判断的范围。几个月来,我是通过在MOSS帮助下不断温习自己最关心的‘火种计划’文本,重组记忆,调整自己思维的……当然也离不开阿杰莉娜的治疗,这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了,我愿意讲,但最好不是在这个场合。”

他说到“阿杰莉娜保持联络”那句话时,意识空间里的刘培强看了刘启一眼,显是要他确认先前的疑问。可此时刘启所想,却是另一件事:

这个刘培强,确实和二月份的时候不太一样了,虽然一时说不出是好是坏,但他有种感觉:如果最初在AS-3见到的刘培强也是这种风格……他可能不见得起疑心。

刘培强的意识体忽道:“这是因为他和我不一样。他的数据经过二次转移,本身就需要一个重组的过程。何况,休眠舱并没有‘超脑’的硬软件,“意智——情智——理智”的结构不能像超脑那样,控制得那么合理……你先前不愿认他,可能正是因为潜意识中察觉了这一点。以我的观察,他的意志力指数现在恢复了。”

刘启懊恼自己居然忘了超脑能读他的心。于是怼道:“察觉啥?我可没有你这种什么‘解析’、‘模拟’能力。我怀疑他纯粹因为他认了我却又不肯跟我回家……这一点跟你一样,别自我感觉良好。”

却见又有人问: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或者说,你认为自己是谁呢?”

只见那人轻叹一声,微微出神,停顿片刻才说: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河又何尝渡过同样的人……现在,全世界怎样称呼我都无所谓,只有一人……希望我还能有幸见到他。”

听到这个问题,刘启盯住会场中的刘培强,余光却也看向身边的意识体刘培强,心情有些复杂。

这时,会场中的讨论再一次集中到“Super-B”上面。有人连续提了和“Super-B”相关的几个问题,刘培强回答不了,只得由官员接过话题,但明显说不清楚,反而加剧了争论。学者提出的质疑十分尖锐:

“既然是‘火种’的绝密内核,是不是可以认为,除非特殊情况,该内核绝无可能公开?如果这份号称‘超脑’的意识还在,是否也可认为,‘他’将服务于人类?那么这样的存在对全人类而言,到底有没有隐患?是助力大还是威胁大?我无意涉入政治,但如果这个问题连科学界都没充分讨论过,就直接用了起来,以后的麻烦事可大了。”

这个话题一开,现场又是另一番热闹。

不过,星际移民委员会显然也对“超脑”问题早有准备,在主持人和警务人员的引导下,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由于第三项议程已经被提前开启,大会似乎是调整了二、三两项议程的顺序,但先前大家质疑最多的问题,如生物技术、超脑等,也需要进一步整合信息、引导讨论。刘启看到,在准备发言的人里,居然出现了杨佚生。

一位官员重新回顾了“火种”计划的相关问题——这些曾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话题放到这个场合,并没多少可说的,但他仍然不厌其烦地重申了一次,随即话题一转,说到Super-B。仍是以公开历史档案为主。刘启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其中不乏杨佚生所提供的资料。

做足了铺垫之后,由杨佚生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成果汇报”阶段。“这个汇报迟了二十年,而且本不该由我来做,”他说,“我只能作为目前最了解前因后果的人,向诸位稍加解释……”随即,他略微从个人视角回顾了这个项目设置的初衷及团队情况,进而进入专业领域,说到了意识上传以及上传后具体应用的条件。

刘启听得有些烦躁,不时看向身边的刘培强,见他丝毫没有半分反应,怒意顿起:

“现在说的都和你切身相关,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嘘!”刘培强冲他比了个手指,“热闹还在后面。”

果然,杨佚生迟来的“科普”并不能打消众人的疑虑。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开始变得尖锐:

“如果联系刚才那位……刘先生所说,休眠舱MOSS极有可能已经觉醒,请问这个觉醒的人工智能是否也受到‘超脑’的制约?‘超脑’的逻辑能不能不依赖于超脑、独立发挥作用?”

“我也有个问题,”信息领域的一个学者要求发言,“这次战争中,叛军并非完全没有强人工智能使用的痕迹,但似乎失效了,或许是被政府的智能打败了?……当然,如果这事涉密,大家可以避而不谈;但现在既然事关流浪地球去向的决策,如果政府已经拥有强人工智能,还是希望公开出来,让它充分发挥作用比较好。”

“我是搞材料的,刚才展示的历史档案中,能看出Super-B的外部设备强度高于独立舱体,应该就是为了让它在极端条件下保持完整。如果它已经不在了,那么我的问题和先前那位的一样:对于已经觉醒的人工智能,有没有除意识上传之外的制约办法?”

“我看过小道新闻,”有个搞低温通讯的未经允许就发言了,声音还不小:“营救北京失踪少女韩朵朵的是MOSS,如果这事属实,已觉醒的AI可能不止一个版本……”

“这位先生,”政府官员立刻打断了他,“警告您注意言行,与科学无关的事,不在本会讨论范围内。”

然而一个建筑工程的却又冒了出来:“我同意刚才那位先生的质疑。包头地下城的事,行内人都知道,那就不是机器能做的事……再厉害的机器都做不到。UESA的技术分支就在那里,正好是阿杰莉娜·马卡洛夫先前工作的地方。信息技术部的人还专门去调查过,确认存在特殊程序……超脑的思维是不是仅仅局限在那位刘……的体内,实在是难让人放心的。”

坐席上,又有一位地球信息学者要求发言:

“我的老同学当年参与过Super-B的工作,他出事之前,对我强调了杨博士刚才说的那个信息——Super-B对人工智能的制约,首要的还是底层逻辑拒绝AI进入。大家知道,传统AI很难独立觉醒;如果觉醒了又被打败,那么除了Super-B,谁也做不到了。先前那位先生说的很可能是事实——超脑已在地球上。现在就是在哪儿、拿他怎么办的问题。”

会场的秩序维持开始变得困难。主持人重申了对战局和军事机密的讨论禁区,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一个坐在前排的长者要求发言,正是丁仪。

他先前发言结束就坐下去了,现在却在坐席上站了起来,转过一半身子,似乎既对着主席台,又对向众人:

“我说两句——不是质疑,也不是答疑:今天来参会的,可能有各种立场的人,这本来就是这次大会的意义。敏感的事,大家也都清楚,警务人员都在,言责自负,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大家都关心的科技问题,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把话说开——干脆,搞个调查,或者现场提案,每个人都有表态的机会,不发牢骚,不耍花招,有态度说态度,这样好不好呢?个人见解……”他合掌冲四方做出礼貌的表示,“不代表任何人,得罪勿怪。”

会场中安静了片刻。

刘启在这段短暂的间歇再次瞥向刘培强的意识体,而对方也转而看向他。

“智能增强,人类要对你表态了。”

“早晚的事啊。”刘培强面色淡然。

“不是,”刘启对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拧起了眉,“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啊?你要是立了功,你提啊!金徐颖难道不清楚吗?杨佚生不是把使用病毒的主动权交给你了吗?”

“你知道?”刘培强第一次出现了意外的表情,随即叹了一下,“……我做的事多了,还没做却能做的事也多了。提什么呢?提:我要是想,立即可以操控整个会场所有设备?”

“提未来!提你能做的事。人类都内耗成这样了,资源都紧张成这样了,地球连去哪儿都不知道,他们要是不允许你存在,白白失去一个强大的助力啊!”

“这些不用提。”刘培强拉着他的胳膊,悄然上升,与地球驾驶台拉开一段距离,“下面的全是专家,你能想到的他们都能想到。不止如此,他们还能想象我站在这里,俯视着会场、俯视着人类的样子;甚至能想象我进入他们家,看他们的隐私……这都不奇怪,因为我确实能做到。所以……提什么呢?”

“那你是不是准备启用那个病毒了?”刘启实在忍不了了。

“等结果。”刘培强十分平静,“这也算是个历史性的时刻。人们总说,欲壑难填。技术也是欲。工程上用了,军事上就也想用;经济上用了,政治上就也想用。我的确能最大程度统筹全球资源,但是,这些资源用来干什么,却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今天你不也看到了吗?小行星的事好办,甚至流浪地球去哪儿,也不是完全商量不出来……可是,先前他们说的那个问题——究竟是让现在活着的人继续活着更重要,还是号召大家牺牲自己、为子孙后代谋活路更重要……就算是有十个我,也不可能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因为……”

他看向刘启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每个人都有私心,有私心不是罪过。这私心……我感谢它。我感谢我那时存了私心。”

刘启看着那温柔的眼神,只觉胸中恨意愈盛,忽然“呵”了一声,扯出一个冷笑:

“你带我进来,也算是早有预谋……无非是想在自己消失前,让我看看‘那个’刘培强,让我知道你们‘同源’——我若能认你,就也可以认他,否则两个都不用认……哼,还智能增强呢,初中生都没你这么拙劣!”

刘培强微微蹙眉,摇了一下头:

“你这么对‘超脑’说话……也不想想,只是为了让你转移关心,我这数据体犯得上冒着被公开、关停的风险,去跟‘另一个自己’串联?你就那么有自信?”

“有!”

刘启虽然只是民兵,这一声却迅捷响亮、毫不犹豫,就像是要上战场厮杀一般。刘培强的意识体竟也纳罕一震,却又立即心惊——因为他已看到,青年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已有些水亮,仿佛又濒临失控的样子。

但刘启没有失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意识空间重逢吗?”他压着情绪,喉结颤动着,“你也是像今天一样,怂怂地躲着,还使了个花招让我变小……你怕我。你怕这个长大了的儿子不认你,所以连你自己都只敢用二十年前的样子来见我……我叫你爸爸,而你说你存在是因为我需要你……其实当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从意识空间出来,我就怀疑过,你究竟是不是刘培强,是不是我爸……”

他说着,咬了咬牙,把眼泪忍住了:

“……但我却一意孤行追寻你直到现在,我……我不只是为了自己。准确地说,不只是为了现在的自己。我妈走的时候,你不在。我那时很孤独,很怕,虽然我后来都忘了,只记得那个心情——怕,却又盼着,盼着你回来就好了,回来我就不孤独了……可是十一岁那年,我发现了你当年放弃治疗的亲笔签名,你知道吗?那之前,老师讲到地球的运动,讲到北半球看不到星星,我就难受,生气,我还以为是老师讲错了,直到,发现那件事之后……”

“发现那件事之后,”刘培强接过了他的话,“你就知道我是真的骗了你,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好爸爸,你就……开始挂我的电话。我刚开始以为你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以后总能想明白的。可没想到,直到……那时,我们才重新说上话。”

“是的。那事我很后悔……我有多恨你,就有多后悔,因为我终于能看明白当初自己只是……耍孩子脾气,因为我曾经是那么信任你……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不是‘想’你是好爸爸,而是‘信’你是好爸爸,小时候,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所以……刘培强,我最后悔的不是十年没跟你说话,而是……年少无知,险些否认了自己的……自己的……”

他说着,因为情绪无处发泄而有些颤抖,像是在这片虚拟宇宙也能感受到绝寒。

刘培强已听到了他未出口的话,心疼不已,伸出手臂,又觉无处着力,失措着正要收回,却被刘启一把抓住:

“你和他,都不是原来的刘培强。那个刘培强已经走了。但我也知道,人的细胞每七年完成一轮更换——彻彻底底地替换掉。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你眼前的我,也已不是过去的刘启——不是那个管姥爷叫‘老东西’,对你……冷嘲热讽的刘启。我之所以还能自称刘启,是因为我拥有刘启的记忆和思维方式。用老杨他们的话说,叫什么‘叙事自我’……如果你也是这样,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信仰一次?你知道丢失信仰的人多么迷茫吗?你知道恨错一个人的人,有多么……”他偏开头,但知道忍着不说也没用,低骂了一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刘培强也已控制不住自己,没被抓住的那只手臂再次伸出,先试着替他擦泪,被儿子一甩头拒绝了之后,又握住他的肩,抚也不是、抱也不是,头低了下来,堪堪在那肩窝处摇了摇,数据波动也顾不得了,颤声道:

“我是……我是……我怎么跟你解释?刘启,爸爸从来都没离开过,我是骗了你,但我……”

“不要解释。”刘启一把抱住了他,吸着鼻子低泣:“你认我做儿子,我自然认你做爸爸……什么不同载体不同形式,我不管了。就算你这个数据那个程序,哪怕还附着别人几魂几魄……我特么都认了。你笑我病急乱投医也行,怎么都行。我只知道,如果让我再失去一次,我……我……”

刘培强听得难受,抱紧他,闭上了眼。

他们拥了一会儿,直到刘启渐渐平静下来。

“你有权知道,”刘培强拉着眼睛红红的刘启,安抚着他,两人双双坐在虚空中,“刘培强……叙事自我是完整的。这一点,我自从醒来之后,就调看数据,一遍一遍查了好几回。刘启,不用再为这个感到不安。但……我身上的确多了些东西,用‘几魂几魄’来形容都不恰当……我说过,超脑拒绝MOSS,所以他不可能和我融合,但是现在的我,的确等价于‘刘培强+AI’,这是超脑载体自身性质决定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那,在叛军基地时,你给我看的那个……你身上另外一个人是……”

刘培强神色黯然,闭目叹道:

“那……那就是我自己……再分裂多少个,也是我自己。赛博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思维,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有时我会把自己想象成‘刘培强+MOSS’,自己和自己说话,这样一来能减少些寂寞,二来……把多余的那些感受交出去,暂时不去管他,我才能……努力维持自己的思想……”

刘启挨在他身边。他很想变小,于是就这样做了。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话题很严肃,他需要保持一定程度的矜持,所以只缩回到十七八岁,静静地看着刘培强,不欲打断。

刘培强见了他那略带稚气的执着神色,再开口时竟有些艰难:“我……刘启,半个多月来,我是做了好多事,而且并不想都说给你听……你能接受吗?”

刘启不置可否,眨了眨眼,看向地球驾驶台。

大会已采纳丁仪先生建议,各位学者提交的临时提案已公布,稍加汇总,简述众人观点后,准备启动投票。而且经由信息学者建议,投票将采用纸质形式。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刘培强说,“我并没有只帮政府军。我有我自己的立场。”

刘启深深吸气,顺带着耸了一下肩,点点头。

“……”刘培强没料到刘启是这个表现,一时无话,踌躇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要是……”刘启也有些犹豫,“要是他们不允许你存在,你怎么办?”

“……我会消失。”

“我不许!”刘启立即扯住了他。

刘培强揉了揉他的头,“孩子,人类如果铁了心要否认我,我就算有病毒的控制权限,也只能消失。”

“不许就是不许……”刘启不再矜持,强横地蹭进刘培强的臂弯,缩小着自己:“你要是消失的话,智能增强还有什么用?老杨,还有他的导师,还有他说的那个什么老狐狸,他们那么多人,多年的心血……你要是消失,不是称了那个鲍里斯的意吗?”

“我不是说了,没有只帮政府军吗……鲍里斯是犯了罪,但从我的运算来看,他对流浪地球史确实有客观上的正面影响,当然负面影响也很大就是了,反科学主义者才是最令人头疼的……刘启,刘启?别蹭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像什么样子……”

“你走的时候的样子!”刘启终于缩到了四岁的模样,直挺挺在父亲眼前抬起头来,委屈地瞪着他,“你难道忘了还有一个需要着你的儿子……你都走了多久,还要走吗?”

这一招果然管用,刘培强根本受不住,将孩子揉进怀里,只不知说什么好。

但刘启心知这只是缓兵之计。纸质投票,超脑根本没法作弊,何况刘培强就是个又狠又傻的主儿。不能干预投票,只能想招儿,改变人们的看法……可是,就像这个傻子智能说的,他刘启能想到的,专家莫非想不到?

他一面在刘培强肩头靠着,一面攥紧小拳头,与超脑有关的各种信息在他脑中飞闪而过,却抓也抓不住。而刘培强此时情绪激荡,数据流猛蹿,竟也忘了去“阅读”儿子的心思。

会场内,人们已陆续填写好投票,开始往流动投票箱递送文件。

——不行,不能再等了。

刘启从刘培强肩上离开,猛地长高,把刘培强弄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摔倒在地,惊道:“做什么刘启,别干傻事——”

刘启却是下了决心要拼一次。

他努力回想自己进入意识空间前的环境,很快想到了那个金属陀螺,立即用老杨教过的技巧控制着它,刺向自己的手……

很快,刘启醒了,一把抓下头盔。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时,意识空间的刘培强先是心急如焚,却又大觉后悔、原地顿足:

——臭小子,你要坏我的事!

但刘启其实并没有什么主意,除了那誓死一拼的决心,剩下的,便只是慌不择路。

“让我过去。”他还没冲到会场就被拦了下来,抓着警务人员的机械臂,“我是刘启,刘培强的儿子。我有超脑的情报,让我过去!”

超脑的情报?

意识空间里看着摄像头的刘培强哭笑不得。儿子,你是帮我,还是害我?

那个警务人员犹豫了一下,虽没有放松警戒,却领着他来到会场门口。那里还有其他警务人员。他们小声交换意见后,准备向里面的人咨询一下,于是,他们用机械臂隔开刘启,将门打开一条缝。

刘启见门开了,慌慌张张踮起脚尖,远远眺望。

那毕竟也只是一条窄缝,看不到太多,只依稀看到远处一个起身伸长手去投票的人,好像是先前那个啰里啰唆汇报冬眠技术进展的北非学者。

就是这一眼,刘启忽觉黑暗中乍开一线光亮,心跳加速,再也顾不得是否失礼违法,发狂也似地撞向门口,用他最大的音量叫道:

“新冬眠技术和超脑结合,就是流浪地球的创新希望——!”

最终章:流浪*望远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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