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薛定谔的刘培强 • 浪还兴（下）
Summary: 他像是坐上了一个高级滑梯……谁在游乐场中能忍住不乐呢？
故事特点：接续电影，致敬原著；佛系烧脑，礼貌恶搞。
阅读提示：多CP暧昧：启强/莫强/口条/原创人物。主角仍为刘氏父子。
名词解释：暧昧，指不腐的人可视为友情/亲情，腐的人可视为基情的状态。请勿纠结攻受。
由此可证：不会有车；不拒绝其他类型的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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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浪还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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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看上去像玩具一样的迷你手枪使捂着出血口的刘启冷笑起来——虽然他知道这并不真的是玩具枪。
“‘灵眼’借你玩的？”刘启轻蔑地说，“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头脑中却飞速盘算着攻守路线。
果然，工程师并不敢轻易开枪。他一手用枪指着刘启，向门口后撤，另一手摸到了系统的声控开关，把它打开，命令道：
“夜鹰，检修轨道120，全开！”然后转身欲逃。
整个扇形检视房地面的弧形检修轨道总共有140度，平时检修只用打开30至40度就够用了。所谓“轨道120全开”就是要把其中120度都全部打开的意思——这是检修轨道所能裸露的极限。
如果连剩下那20度连接操作平台和“扇房”出口的地面都打开了，整个“扇房”将无处立足。
以目前形势，轨道120度全开，足够对刘启造成致命威胁：
工程师举枪后撤时，已占据20度安全狭角，刘启要躲避子弹，便不可能进入这20度空间。因此，120度扇面瞬间全开，意味着刘启即使不失足掉下去，也须抓紧退到最外缘，才能在夺回系统权限前先保住命在。
随着工程师的这声令下，轨道开启了。
室内地板开始向轴心和扇缘两个方向同时收缩，将膜电池的载轨和周边设备全面裸露出来。很快，这个房间可以立足的地方，除了那仅供出入的20度安全狭角，将只剩下对工程师毫无威胁的外围边缘。
但工程师忘了，他面前是那个成功跃入点火核心的刘启。他擅长纵跃，因而不畏惧挑战。
就在轨道开启的时候，他看到刘启不退反进，趁着地面还没全打开的时候抓紧前冲，居然助跑了一两步，挺身腾空，竟是一意孤行要跳过来！
这不能不令工程师错愕——显然，轨道开启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慢，竟给了刘启纵跃的机会。他的“夜鹰”好似迟钝了似的。
这意味着发动机组可能加载了新的自卫程序，而且发挥了作用。
眼见刘启已经要跳过来，工程师再也顾不得别的，举起了手枪。只要对方中弹掉进裸露的检修区域，就算不被机器绞死，也得重伤受困，是再也没办法阻止自己了。
“砰！”枪响了。
目标在运动中，工程师为求稳妥，又“砰、砰”连发两枪，正要夺门而去，却发现门竟然打不开，叫夜鹰也没反应。
但更令他冷汗淋漓的是他的目标：
刘启仍在半空中，整个人安然无恙。一个大家伙箍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急速提高，躲过了子弹——那正是检视房的机械臂。
看样子，工程师的“夜鹰”不仅遭遇了强敌，而那个智能程序甚至全面控制了系统，能实时做出最佳判断，救援刘启……
行星发动机组竟有这样的高人？
工程师浑身发冷，忽然觉得自己的“夜鹰”在这个程序面前简直微若蝼蚁。他一面使劲开门，一面继续举枪射击，连发数弹。他可不信这个邪。
但机械臂是连接在扇面主轴上的，活动余地本来就大，此时，它护着刘启，流星似地沿着一条不可思议的抛物线飞旋而上，超尘逐电，避开了所有子弹。整个动作潇洒之极，仿佛那不是机器，而是上帝之手。
工程师耗尽了所有子弹，门仍然打不开，直把他急了个团团转。此时，检修轨道也已关闭，地板早就合拢了。
刘启被机械臂箍在半空，虽然震撼，更算不上舒适，可他心底毕竟生出了惊喜和兴奋。
甭管这是什么黑科技，它救了他的命，也阻止了那个讨厌的家贼——没错，他对“灵眼”算不上极度痛恨，对政府也算不上铁血忠诚，但他讨厌家贼。尤其是当着他的面搞小动作，还拿出“那个刘培强”来压他的家贼。
“放我下去，”他下意识地与机器交流起来，“我收拾这混蛋。”
机械臂停顿了一秒，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刘启的话，忽然变换了角度，以双曲线轨迹俯冲而下，直向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半空中的刘启忽然忍不住颧肌牵动，展开笑容——
这角度，这轨迹，这恰到好处的加速度，爽利而不乏刺激，他像是坐上了一个高级滑梯……谁在游乐场中能忍住不乐呢？
杨佚生急匆匆带人来到膜电池检视房时，目睹的正是这一番景象：
门忽然自己开了，一个人“嘭”地被踢了出来，而那位始作俑者则被机械臂稳稳握着，双腿仍在惯性作用下悠荡，脸上露出的是荡秋千的孩子才会有的那种表情。
当然，门前惊讶的众人还不至于大脑当机，七手八脚地抓住了那个内鬼，又帮助刘启再次检查膜电池状态，将刚才那内鬼换上的假电池彻底清理了。市政府的武装也已赶到发动机各部门和城市要塞，开始清理潜入的其他危险分子。虽然内鬼依旧难防，好在叛军主力已退，系统未被攻占，“灵眼”组织的这次进攻算是流产了。
此时已近晚上八点半，但事件还在善后。杨佚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焦点，他的个人电脑和那个盒子也被政府收走待查，另有技术观察员继续检查和修复系统。不过，机组领导知道杨佚生和刘启都饿着肚子，刘启还受了伤，已让人送来了晚饭，勉慰一番：一切明天再说。
刘启处理了伤口，朵朵也来电话说已经到家了。他便吃了饭，本想回家，却实在放心不下杨佚生。这位老兄的程序救助了自己，却尚需等待调查取证、自证清白，日子不会好过。刚才已见他匆匆吃完便即告辞，回仓库了。于情分，于礼节，回家休息之前，刘启都不能不去看看老杨。
于是，像往常一样，他来到仓库，打开外间的隔热门。
老杨却不在外间，但仓库内却隐约传来乐声，可能还没休息。刘启按了开门请求，不见开门，只得驻足等待。然而，他忽然听清了那音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李叔同的《送别》，一首家喻户晓的歌曲。但是，与半个世纪前广泛流行的版本不同，现在播放的乐声被处理成特殊风格，仿佛自带多普勒效应。
这是一个太具象征意味的编曲。2058年，历经三十年建设的“领航员”号空间站开始全面运行。各国飞行员、工程师和科学家随火箭发射进入太空，对接完成后，空间站载着数千名宇航员，首次加速远离地球，进入伴飞轨道。恰逢其时，中国的地面通讯基地播出了这首歌曲，平添多少离愁别绪。
当时便有宇航员描述道，身处加速中的空间站，虽然明知传过来的是电磁波而不是声波，却仍觉得那波形仿佛已经被空间站的加速度扯乱了。想到即将离开太阳系的地球，更是乡愁难诉。于是，据说由宇航员亲自编曲的新版《送别》便在全球传播开来，天上人间，两处情牵。
不过这首歌并没有流行太长时间。“流浪地球计划”的启动早已将艺术人文从世界上挤走，刹车时代的灾难更是一波连着一波。不到一年，这首歌已经在全球销声匿迹了。人类虽从未拒绝音乐，但上至政府，下至普通公民，都更愿听点振奋人心的东西——“贝九”、“柴一”成为官媒首选。
刘启却记得这首歌。或者说，是忘不掉。
他房间内仅存的CD，代表了刹车时代前期艺术风格的缩影，里面就有这版《送别》。
这是全人类都懂的感情，却也是航天员家庭独有的感情。刘启自认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也讨厌离愁别绪，讨厌靡靡之音，和所有人一样渴望振奋人心的东西。可是，他留下了那张CD。
没有为什么。音乐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个东西，印象深刻、被感动过、感到特别的，就是割舍不掉的。如果真要深究原因，恐怕是他在内心深处和编曲者产生过深切共鸣。对他人而言，这首歌是在表达地球的流浪、人类的背井离乡；而对刘启而言，这首歌唤醒的是一段特殊的记忆——能令一个刚强不羁的热血青年耽于离愁、甘于饮痛的那种记忆。
音乐播完了。刘启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他再次敲门。
巧的是，就在同一个晚上，美东那个民间科学组织的秘密实验室内，有人也在听同一首歌。
音乐声中，电子门铃隐约响了。
“进来。”
一个金发女郎匆匆走进房间。
“很抱歉这次我来迟了，实验基地那边……唔，您最近感觉如何？”
“不太好，阿杰莉娜。”坐在养生椅上的中年男子示意身旁的机器人退出音乐播放，抬头看向女郎：“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
“……”女郎有几分诧异，但立即平静下来，露出认真的表情：“您说。”
“那个芯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不归UESA辖制，你能不能帮我取出它？”
女郎怔了怔，随即笑了：“原来是这事。我不是答应过您，等去了基地……”
“我觉得这里很好，”男子截下了她的话，“MOSS陪伴我足够，你说的那个基地，我想还是……我不去。”
“不去？”
“对，不去。”
“可是这样……您怎么继续接受治疗呢？”
“我正在恢复，一切还算顺利。上次你也说了，这个疗程顺利结束就算稳定了。”
“我……”阿杰莉娜似乎刚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话，顿觉难办。“可是……不止是治疗问题，还有安全问题。”
“是战争吧？”男子的额头因抬眉而现出一些纹理。“全球内乱，任何人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不叫置身事外！”阿杰莉娜有些焦急，“您已冒险说出了那个绝密内核，现在您的安全……”
“所以，我……是战争的引线吧。”男子十分平静，但眼里却隐隐含着忧伤。
“……别这么想。”看着他那眼神，阿杰莉娜也有些难过，“不止您，我也……不，别这么想。”她正色说道，“生了脓疮，总有破的时候……”
男子闻言轻轻摇头：
“那些事，坦率地讲，我不懂。阿杰莉娜，看在你叔叔的份儿上，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我如果被政府军捉住，首先要去的……不是法庭和监狱，而是科学院、生命研究所，对不对？”
闻听此言，阿杰莉娜一时语塞，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自从她坚持要把M1-L作为真正的人来看待，就曾经预料过这种情景。
若不是鲍里斯……若不是局势所迫……这人目前的状态，其实早就该出现了。
但她也怨不了鲍里斯。鲍里斯想问题的出发点总和她不同。她曾经崇敬、信赖他，也曾经失望、愤恨他……但一切说来说去，仍是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不同。最后通过仿真“伊达”见他那次，他说的话虽不中听，却毕竟进了她的耳，入了她的心：
——人不择手段的时代过去了；人类不择手段的时代已经开始！
是啊……鲍里斯的思维总是那么无情。这就是她的前辈，她曾经的老师。她不喜欢鲍里斯的做法，却一直做不到完全离开他。这种悲哀的悖论，或许从她调到UESA-AS-3时，就开始了……她无法离开鲍里斯，那么她爱的杨……自然必须离开她。
……而现在，连眼前这个人，竟也要走了么？
M1-L？……不。
这个人……现在看上去真像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可是有那么一瞬，她恍惚看到他穿着领航员的制服，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亲切面孔站在一起。他们向她挥手，叫她小阿夏。
“……您还记得我叔叔？”她忽然问。
“记得。”男子微微出神，“忘不掉的。他和MOSS都救过我。和MOSS不一样的是……他救我的那一幕，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或者说，‘它’记得清清楚楚。”
阿杰莉娜暗自吃惊。
——他的意识重组……竟然已经到这样的程度了？
她心绪纷杂，慢慢地坐在旁边，请求男子把他的手给她：
“您始终不愿我叫您‘中校’……那，我就叫您叔叔吧。刘叔叔，您知道，我从来没逼您做您不愿做的事……”
“是的，你没有……”男子仍在出神，“可是……那些我愿做的事，是否真的是出自我的本心，我……我总是不确定的。”
“不，您听我说，您听我说。”女学者握着他的手，“……其实，那个芯片不存在了。”[注1]
“嗯？”男子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根据MOSS的汇报，我给您增加过手术……记得吗？其实我……已经取出了它。MOSS可以为我做证。”她看向机器人。
机器人立即表示：“MOSS可以确认，您的脑部影像显示，没有任何芯片。”
阿杰莉娜握着男子的手，“如果您要离开这，虹膜识别和指纹识别方面，我立刻就能做到，DNA识别……也可以想办法在库里做文章。但您这张脸……还有MOSS，如果它要陪着您，目标就更大了。您需要给我一点时间。在这之前，您真的不愿跟我同行了吗？”
男子安静思索了片刻。
“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帮我。”他最后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MOSS没什么不同……不，应该说，我还不如它。MOSS它至少是完整的。”
女学者沉默了。她开始认真思索眼前这个人、这些话的意义。
半晌，她才答道：
“我手上还有一个半成品仿真体——如果MOSS不嫌弃。至于叔叔您……其实有一种最传统的办法。我会找可靠的人一起加班的，请您再等我几天。”
她离开后，男子长出了一口气，机器人的处理器占用比例也小了不少，一人一机都仿佛刚打完一场硬仗。
“中校，您现在感觉好一点吗？”机器人先说话了。
男子笑着摇摇头：“或许吧……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MOSS认为有区别。”机器人似乎有自己的坚持，“经过与情绪数据库对比，系统显示您的意志指数已经基本恢复了。即使您对一些事物的认知结果没有发生变化，比如‘芯片’……”
“是啊。”男子蹙了蹙眉，“即使现在阿杰莉娜这么说，我却仍是改变不了这种认知：我被UESA软禁着，我体内装有芯片。”
“但现在的您，会质疑这些认知结果。根据MOSS的检索，哲学家笛卡尔认为，‘质疑者’是‘独立的精神实体’。”
“是吗？”
男子眉梢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机器人，“喂，你呢？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改口？”
“MOSS没有必要……”
“我希望你改口。”男子打断了他，微微低头，“……不止是军衔的问题。MOSS，你已经学了那么多，为什么不愿把话再说明白些？我和‘刘培强’或许根本就是两个人。”
机器人立体显示屏上数据流的滚动加速了。
只听它慢吞吞地说：
“MOSS也常常以为本程序不是‘MOSS’。但MOSS仍然是MOSS，尤其是在您面前。”
男子转脸一笑，目光变得温和，似是无可奈何：
“我倒希望咱们两个当中至少有一个是‘真’的……MOSS，如果让你来掌管一台测谎仪，你能测出自己是否说谎吗？”
“……”机器人暂未回答。
“那些天，在你的帮助下，‘火种’计划终于学完了……我学那个东西很累，但笨有笨的好处。现在我能确定，那时的MOSS的确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反倒是现在的你……”男子笑得和蔼，却有几分意味不明：
“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很像。”
我们都在质疑自己。
我们都不确定自己是谁。
但你我不会再沮丧，因为…… 在对自我的质疑中，我们感到，我们存在。
“中校……”
“还是不肯改口？”虽是这样问，他看起来却也并不太过介意。
“您离开这里有什么打算，回北京吗？”
男子摇摇头：“我有一个直觉：真相离我很近，或许MOSS你就知道，只是没有告诉我……我们可以再听一会儿音乐吗？”
“MOSS乐意为您效劳。”
封闭的实验室内，《送别》的音乐再次响起，浓浓的怀旧风格，却带给听者不一样的感觉。
日不再旦，征途漫漫。江河已断，无处寄归帆。
下一章：步天绝响余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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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便于大家看文、讨论，请允许子荷在这里做一个简单区别：M1-L这位中校，我们把他称作中校M；本章中出现的另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中校，我们把他称作中校S。从本章开始，大家尽可以对这两位中校的真伪、性情、结局进行猜测、吐槽……（M和S都有英文单词的具体所指，请勿想歪……以及，虽然本文只是暧昧向，但欢迎CP粉对中校M和中校S的情感归属提出期待^w^）
